祖孙俩边下棋边说着话，管家唐嘉铭疾步进来，给老左相和萧云见了礼后，低声道，“老太爷，四小姐，靖王府派人来报丧，靖王妃、薨逝了。”
老左相手里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萧云想到昨日去金华郡主的别院跑马，金华郡主那疲惫哀切的双眸，微微失神了下，失去母亲对于子女、尤其是女儿来说，实在是太过痛苦的一件事。
更何况金华郡主还未出嫁，听说就连亲事都还没有定下。
母亲过世，要守孝三年，三年后，金华郡主都十九岁了。
在现代，十九岁还是傲娇小姑娘，可在这里却已经算是老姑娘了，便是身份再高贵，合适的人选已经少之又少。
高门中留下的位置，很多就是继室填房，幸运好的话，前头原配妻子没有一子半女留下，进门生下自己的孩子，也还就是一个完整的家。
可若是有之女留下，后娘不是那么好当的。
几乎算得上是你死我活的生活环境。
所以，金华郡主昨日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吧。
萧云看向老左相，“祖父，我需要去吊唁吗？”
“你不必去，你大伯母、二伯母，还有你母亲去便可。”言罢，看向唐嘉铭，“去派人回后院说一声去。”
“是，老太爷。”唐嘉铭应声下去。
萧云落下一子，“祖父，您对先皇宠爱金华郡主有何看法？”
老左相落棋子的手微微停顿了下，落下后，看向萧云，“你想说什么？”
萧云再次落下一子，“金华郡主是不是先皇的女儿不敢断定，但她绝不会是靖王爷的女儿。”
老左相手中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搅乱了一部分棋，哀叹一声后，伸手一一恢复了棋子位置，又道，“你这丫头，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永昌帝对金华郡主的宠爱太过了，我想，对此有怀疑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是无人说出来罢了。”
老左相摇摇头，无奈道，“君臣几十载，祖父对先皇还是了解的，也如你所想，百官们很多是对先皇这般宠爱金华郡主，有过猜测的，但从未猜测过你所想的那般，因为先皇不是那般龌龊不堪的人。”
“那以祖父所想，先皇为何如此宠爱金华郡主，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不可能没有任何缘由的。”
老左相抬起双眸，微微迷惑了下，就又淡淡一笑，“理由一定是有理由的，但祖父还是用“光风霁月”这四个字来形容先皇。”
萧云心里震撼，没想到，老左相会如此评价永昌帝。
正在这时，一小厮跑进来，站到中间月洞门外，禀告道，“禀老太爷，四小姐，大姑奶奶夫家派人传话，大姑奶奶发作了，请大太太过去。”
大姑奶奶萧夕瑶的夫婿是国子监祭酒傅诚元的嫡长子傅子铭，已成婚四载，已经有了长女，如今正是第二胎，太医把脉，说是个男儿呢，傅家上下人等均高兴不已。
傅家是老左相亲自挑选的人家，傅诚元当年春闱时，刚好是老左相的考官，顺理成章成了傅诚元的座师。
老左相闻言，高兴坏了，这是第四代的第二个孩子，尽管是曾外孙子，那也是他的骨血延续。
“快快块，快去后院禀告太夫人去。”
小厮笑道，“回禀老太爷，已经遣人去了，奴才是专门来给老太爷和四小姐禀告的。”
“赏，嘉盛，嘉盛快给赏，再去告诉你二哥，外院上下，每人五两银子。”
唐嘉盛拿了个一两银子的银裸子出来赏给小厮，道，“外院赏赐一会儿出去一并再领。”
小厮高兴地就跪了下来，“奴才谢老太爷赏赐。”
“去吧去吧。”老左相大手一挥。
小厮爬起来，跑走了。
萧云指了指棋盘，“祖父，还下吗？”
老左相手捋着胡须笑哈哈道，“不下了，祖父去看你二叔祖父去，你随意。”
萧云瘪瘪嘴，“就知道祖父不想下了。”随后道，“那我也去看看叔祖父去。”
昨个儿晚上原本要跟着老左相去看二老太爷的，可走到半路就又被宁雪叫了回去。
晚膳时，二老太爷也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不再来后院和大家一起了。
萧云和老左相进了二老太爷的院子，院子里的下人见萧云也一起进来，神色有些震愕，也就一时间忘记给老左相和萧云行礼请安。
被恰巧出来的二老太爷的长随董晨瞧见后，低声呵斥，下人们这才警醒过来，忙忙地给老左相和萧云跪下请罪。
老左相淡声笑道，“起身吧。”
下人们爬起来，躬着身子退下去。
董晨给老左相和萧云见礼后，又道，“大老太爷、四小姐请。”
萧云就搀扶着老左相进了正屋，又拐进西暖阁里。
外面的动静二老太爷早已经听见，哀叹一声，在兄长提出分宗之事时，他其实就已经明白什么意思的，就是因为明白，心里才这般难过。
因为一旦分了宗，就表明两家人不再走动。
可他和兄长一向感情亲厚，在他看来，除非死，才会分开见不到，可哪里想到，这还好好地活着，就要见不到了。
二老太爷早年身边的通房丫头左氏见二老太爷神情难过，就劝慰道，“老太爷，不用难过，大老太爷这样做，是为了二房好。”
“我知道，只是我就是…”
“妾身明白老太爷您的心情，您和大老太爷一向感情好，舍不得分开也是有的，可那些个大事情，哪一个动起来，都是最怕人的，所以大老太爷才会这样子安排。”
二老太爷又叹息了声，拍拍左氏的手，“你也累了多半晌了，下去歇着去吧，晚膳前，再过来伺候。”
“婢妾不累，婢妾只要还能伺候在老爷身边，就有使不完的精神头儿。”左氏端起茶水就给二老太爷又喂了几口，放下茶盏后，给二老太爷整理了下衣裳，这才起身又福了一福，“那婢妾就先下去了。”
二老太爷点点头。
左氏转身朝着后堂出去。
这边，萧云搀扶着老左相跨进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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