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正厅, 陈嬷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 去逗弄自家四岁的小孙女儿。
而是直接, 把先前记录下来的笔记，给掏了出来, 开始复习起来。
说起来这笔记，也颇有几段故事。
因着她年纪大了，手速慢, 大小姐讲课的时候，有时候又比较快。
她记录笔记的时候，总觉得很力不从心。
好在, 那四个丫头的速度, 都比她快，她每天借来她们的笔记, 理一遍儿, 差不多就能把自己的补全了。
陈嬷嬷的儿媳妇钱氏，看到自家婆婆, 这次一回来, 就开始拿起笔记学习。
她便自觉去捧了茶来, 放在陈嬷嬷的桌子旁边儿。
免得她老人家, 待会儿渴了，再开口要茶吃, 那就是她这做儿媳的, 侍奉的不够尽心了。
放下茶盏后, 钱氏笑着开口，问自家婆婆：“母亲，这又是开始努力学那新数符了么？今日，大小姐她又讲了什么新内容来？”
陈嬷嬷摇头道：“新内容，大小姐倒是没怎么讲？”
“哦，那母亲何故如此用功？天色将晚，仔细伤了眼睛……”
陈嬷嬷叹道：“我的儿，你不知道，大小姐她今日，虽没有讲新的内容，可是，她却宣布了明日出题来考核我们，是以我今晚，是万万不能放松的！”
钱氏惊讶道：“怎么？连母亲都要被考核么？”
陈嬷嬷点头：“是啊！大小姐命我同红柳那几个，和我一起学习的丫头一起，参加明日的考试。“
”虽然我老了，年岁渐长，记性大不如前，可是，我也是不怵她们的！”
瞧着，有些老小孩儿样子的婆婆，钱氏心中竟觉得对方，有几分可爱。
当然身为儿媳妇的她，并不敢在面儿上，这么揶揄自家婆婆。
她只是劝她道：“母亲哪里老了？哪里记性不好了？“
”母亲如果记性不好，哪里能得侯府那些贵人们的看重？掌管侯府内院儿，那大大小小的一堆事儿？“
”儿媳倒是年轻，可若是让儿媳去管，儿媳定然，早就慌得找不着北了。”
“你啊！就是太谦虚了，你也是个聪明的，哪有你刚刚说的，那般不经事？咱们家你不是管的好好的么？”
自己这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做事儿，都要留三分余地，这有时候让人瞧着，就有些不尽兴。
对于婆婆的夸赞，钱氏也不敢全然应下。
她只是笑道：“咱们家管得好，那是有母亲您在，帮着儿媳掌眼呢，儿媳见识不行……”
“好了，快别谦虚了，你先去忙你的去吧，我要好好再多看一会儿。“
”有你在这儿，总是会勾着我，同你说话，根本看不进去多少东西。”陈嬷嬷开始挥手赶人。
钱氏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婆婆给“嫌弃”了。
不过，最近婆婆学习的劲头儿，确实很大，她和她家相公，都不敢轻易去打扰。
尤其是她家相公，自从婆婆提了一次，等她学会这新型数符，就教给家里人以后。
他见到婆婆，更是像那，老鼠见了猫一般，生怕哪一刻，就被婆婆给抓了去，逼他学习……
想到这儿，钱氏会心一笑，对陈嬷嬷行礼，就要退下。
不过，在离开以前，她还是依照惯例问了句：“儿媳不知道母亲今日，有没有在侯府上用过饭，若是没用过的话，儿媳这就吩咐厨房，去做一些……”
“饭我已经用过了，你不用操心，待会儿你只用让丫头子，送过来一点儿点心就好，我怕我看得晚，到时候会饿。”陈嬷嬷吩咐道。
钱氏点了点头：“儿媳知道了……”
“哦，对了，待会儿，你再让丫鬟给我多点几根蜡烛，这灯有些暗了，这笔记上的有些字儿，看得不大清楚。”末了，陈嬷嬷又想起一事来。
钱氏应道：“儿媳记下了，这就让丫鬟马上过来，为母亲多点几盏灯。”
眼瞧着儿媳妇儿离开，陈嬷嬷的心绪，也因着她之前那句话，而有了些起伏。
想当年，她们夫人从吕家带过来那么多陪房。
其中甚至有，夫人她乳母的女儿，自家夫人的奶姊妹在，她怎么看怎么普通，不出挑。
为何，最终在侯府笑到最后的是她，而不是那些人呢？
靠的不就是，她超好的记性和眼色么？
只是这些话，她并不想和自家儿媳说罢了，毕竟听着，总有那么几分自夸的意味儿。
陈嬷嬷复习得很晚，从天色尚明，一直看到明月高升。
到戌时中，正厅的灯竟然还亮着，她儿子和儿媳生怕她，熬坏了身子，来催了她三四次。
最后一次，他们俩甚至要跪下来，求她去安寝。
她这才答应下来，让丫鬟熄了厅中的蜡烛，回到了自己房中。
房间里，她的小孙女，迷迷糊糊听到动静，从橱间的小床上，坐起来。
揉着眼睛问她：“祖母，今晚怎么回来得这么迟？茉儿等您等得都困了……”
陈嬷嬷心疼得抱了抱她，劝她道：“我的乖茉儿，下次困了就直接睡，不用等祖母的……”
“那祖母现在回来了，是打算睡了么？”小姑娘又开口问道。
陈嬷嬷刚想点头，却突然想到，自己刚刚看笔记的时候，似乎对大小姐前天讲到的，那个括号的用法，记得不太清。
若是明天考试考到的话，那岂不是要抓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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