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大夫看了一眼这破破烂烂的屋子，叹了口气道，“只不说腿脚治不治的问题，只这发热，便要用那人参来吊着，一副药就得一两半银子，六副药下来就是九两银子，更别提这腿伤了，得用好的药膏涂抹，一共下来怕是得一二十两。”
可即便这样，那腿也未必治得好，怕是下半生只能在床上了。
“治，大夫，我们治。”听到能把人救活，林乔氏也不管需要多少钱，她手忙脚乱地去打开那个破旧的钱袋子。
只是里面却只有一堆零碎的铜钱，以及两块儿碎银子，一共加起来还不到四两银子呢。
那大夫自然是看到了，虽然医者仁为本，但是他们也是要生活的，他已经看在这家人不容易的份儿上，尽量少收银子了。
若不然的话，那一副药少说也得卖个二两银子一副，毕竟里面含着人参等珍贵药材，虽然那人参面份不多，但相比来说也是好东西了。
不过这到底是一条命，若是再耽误下去，怕是人便是救活了也得成个傻子，他摇了摇头道，“这样吧，我先给他治着，然后弄副药吃吃，先把情况稳定下来，之后，你看看能不能把银子凑了，再去药铺里抓药吧。”
“至于腿伤，他这个样子是怕是治不好了，只能抹些药膏减轻一下疼痛，若是，好的话，指不定还能站起来，若是糟糕的话，怕是只在床上躺着了。”不管怎么样，这个实情总是要交代清楚的。
林乔氏点头，“哎，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听到林兴茂腿怕是好不了，林乔氏自然是倍受打击的，但相对来说，怎么也得保住命才行。
只是还差了那么多的银子，这可怎么办？
林乔氏发愁的很，她看向林二福道，“去，快去借钱啊，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死不成。”
林二福神情悲悯，儿子腿断了以后怎么办？
被林乔氏推搡着，林二福木然地走到老宅。只是因为提前知道了这事儿，老宅的门紧紧关着。
林二福拍门，嗓子沙哑，“爹，娘。”
只是认他怎么拍门，里面就像是没有人一样，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爹娘，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开开门吧。”林二福看着这个样子，心里面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想到之前他娘突然对他的态度便好，每天唤他过去吃饭，等到不同意回去住便又变了一个态度，如今更是关着门不见人。
跟着林二福一块儿来的也不是没有人，看到这个样子，也不由得议论纷纷，“这家子人真是，咋心肠这么冷呢，亲孙子出了事儿，这都不出来见一见的？”
“嗨，你们是不知道，我想着他们怕是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刚才特意好心地过来告诉他们，结果咧？你猜这家人啥态度？”其中一位气呼呼地说道。
旁人听了便好奇地道，“啥态度？”
“那门都没让我进！她家那个儿媳妇儿呦，嘴巴坏的很，一点儿也不饶人。”那妇人说了之后学着林齐氏说的话道，“让他们和那扫把星走得那么近，这不沾染上霉运了吧？断了腿那也是活该！谁不怕沾了霉运以后也是这个下场谁去，别想烂了心肝的去祸害咱们。”
“听听，听听，这是当人家亲伯娘说的话吗？亲侄子都这个态度，这人呐……”摇了摇头，一脸看不上。
也有人心里咯噔一下，小声地道，“哎，你们说这齐氏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要不这事儿能这么巧？”
“啥事儿？沾上霉运？呵，那齐氏一副恶毒心肠，说的话那能信？没见村长都要罚她关祠堂了吗？”
“那不也没关嘛？谁知道真的假的咧？假的都算了，万一是真的，那不得被连累了？不行，我得给我男人说一声，还是别去挣那几个钱了吧，他这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万一出个啥事儿腿没了，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那妇人摇了摇头，打定了主意等回去就告诉家里男人，不去挣那一天二十文工钱的活儿了。
她这话一说，当场几个妇人脸色都变了，虽然没有说哈话，但心里头想的估计都差不多。
不过倒是都没有急着回家，毕竟今天这雨才停，还没有开始上工咧，反正那工钱都是一天一结的，到时候直接过去说一声不干了就是了。
林二福拍门，里面却没有动静，他干脆直接跪了下来，“爹娘，儿子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救救兴茂吧，他也是你们的孙子啊，他还年轻啊。”
里头林老头儿听着外头那声音，神情很是难看，“你就去给他点儿银子咋了？”
“你说的倒是好听，给点儿银子，给点儿银子，谁知道要给多少咧？这就是个讨债的，无底洞，当银子都是发风吹来的？银子都给了，咱们一家子那么多人还吃喝不？都饿着肚子等死吗？那样还不如我现在就一头撞死算了，也省的老了老了，还要受这样的罪。”
林老太扬着声音说道。
林二福自然是听到了，他神情有些麻木，眼神儿里却是疯狂，放声嘶吼道，“为什么？既然这样看不上我，当初为啥还要生下我？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掐死？就为了让我当牛做马，给大哥一家当免费的下人吗？我究竟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啊？那是你们亲孙子呢！”
林二福语气哽咽，眼泪直往下流，也不知是为了自己儿子还是为了自己，也或者两者都有吧。
便是再有什么小心思的人，这会儿也不由得心生怜悯，不为其他，正是林二福这两口子一直以来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那全村哪个不晓得的？
从来都是干的最多的，吃的最差的，尤其是林乔氏，不仅包揽了全家的家务活儿还不能耽搁上地干活儿，就那还动辄就被打骂的。
那可真真是吃点儿好吃的，都得背着二房这一家子。
这边儿上演着大闹剧，那边儿林乔氏将看大夫给送走，手里的银子也只剩下了二两三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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