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白玉兰盛开在二、三月的早春，如今已是过盛开的时节，迎来的是四月，可仍有几朵顽强的花苞，在最后的花期末里尽情的绽放。
夜晚的微风将玉兰的清香带入，缠绵悱恻。
凤离绝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周身一片漆黑，唯一的亮点在他右手的指间，如星星点点的火光。
他将两指间的雪茄移到唇边，深吸一口，却是猝不及防的被呛到了，他咳嗽出声，不甚在意，因为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的。
他此刻的脑海里，只有那个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名字的少女，他在想他今天怎么就突然答应娶她了呢？
不是后悔说娶她，而是惊讶自己可以对她的改变，一个不过区区见过两面的女子。
他不是没见过长得美的女人，恰在他是一个碰女人的，却不愿意对女人多深接触和了解的，所以关于婚姻，他也从不曾想过有。
说娶她，亦不是因为她有多美，只是遇见了她，这个女子，他真的想娶。
他动心了！
一见钟情，那些外国洋人时常挂在嘴边，说的所谓的浪漫爱情，跟那些话本子里常编排的爱情故事，他从前最是嗤笑的，如今他还真的给遇到了。
忽然，客厅的灯被打开。
进来的是凤离绝的母亲，凤督军的正室夫人明慈。
她是个标准的江南美人，化着精致得体的妆容，看不出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有什么痕迹，穿一身宝蓝色繁绣长旗袍，外面披着薄薄的米白色披肩，端庄大气。
“怎么也不开灯呐？”她边走边说，脚下的高跟鞋踩地发出声响。
“姆妈。”凤离绝不知抽了多少的雪茄，声音很是沙哑。
明慈看了眼儿子对面桌上丢的一摞雪茄帽，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绝儿，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可以同姆妈一讲，姆妈帮你分析分析。”
她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很是刚烈血色，不管外界怎么说他嗜血狠辣，可在她眼里，他是个从来不让她操心的儿子，哪怕有了心事，也极少会主动跟她提及。
平常，也很少会回督军府住，今日若不是她来他的别馆看他，又不知几日才会见着了。
“我想娶妻了。”凤离绝淡淡道。
明慈听言，可是万分的惊喜：“这是好事啊！”
儿子二十六了，却是从未提及过要娶妻，前些年她也着急过，隐晦的与他提及，却是被他一口拒绝。
凤督军也曾在早几年为他物色过一位市长的千金，更是拿着枪杆子顶在他的脑门上逼他娶，他也仍旧不肯娶，也真的是说不娶就不娶，哪怕最后人家姑娘自愿提出做他的姨太太，他都不屑一顾。
她深知自己这儿子不是个会被操控的主，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别人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于是，她便也随他了。
明慈又趁热打铁问道：“可是哪家的姑娘？何时，让姆妈去给你提亲？”
“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现年十六岁，我想先订婚，等她满十八岁在结婚。”凤离绝嘴角上扬，彰显了他的好心情，缓缓又补充道：“不会是督军他期望的门当户对了。”
他习惯叫他的父亲为督军，因为不觉得他配是个父亲，不过只是个长官罢了。
“姆妈支持你的！管他什么门当不当，户对不对呢！”这是她第一次放下所谓督军夫人的端庄，跟儿子说起自己的婚姻：“当年我在北京城里，只一眼就对你阿爸钟情了，下定决心要嫁给他为妻！我与他，也可谓是绝对的门当户对，可是这份门当户对，却终究只能换一个督军夫人的地位罢了，关于他的爱情，我自始至终都换不来！他从前娶我时不开心，嫁他的半生岁月里，我亦是过的不开心极了！”
从小到大，凤离绝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始终知道他的母亲，不过是外在的风光无限，可其实于内在的婚姻而言，她是极其失败的！
凤督军深爱着一个女人，在娶了明慈为督军夫人后的第二个月，就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娶了那个女人进门，封她二太太的名分，却无形之中打了正牌督军夫人的脸面，不知他那时是无意还是有意呢。
明慈还清楚的记得凤督军他那时说，姨太太的名号是配不上那个女人的，更是配不上他的爱情！
所以明慈时常想，如果岁月再来过，她不要选择自己深爱的，她一定要选深爱自己的！
明慈收起感伤的思绪，打趣的开口道：“订婚也要张罗着提亲的呀？不然人家的父母哪里就愿意你那么随意的一说，就同意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嫁你啊！”
说完又似想到什么，笑问道：“对了，人家姑娘可是同意了？”
“她告诉我家庭地址了。”凤离绝笑的如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同母亲说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若是仔细观察，还可以看出他的耳根在泛红：“她长的极美，也很特别。”
明慈听言了然，虽然不过三言两语，可是儿子却从来没有如此夸过一个女子，也许是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儿，让她的儿子动了心。
凤离绝告诉明慈不要着急，他明天先自己去那姑娘家拜访一下，这样比较有心意，等需要她出面再告诉她。
明慈连连点头，这是新派的做法，体现了爱情与婚姻的自主，想来那姑娘比他小十岁，儿子这是在迁就那姑娘呢。
明慈走后，凤离绝又点燃雪茄，抽了两口，便进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后，满脑子还是那个小东西，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倒了杯葡萄酒，穿着一袭黑色浴袍站在阳台上喝了起来。
晚风徐徐的吹来，将他额前利落的短发吹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容颜是刻骨的桀骜。
他想起今日因为他意外亲吻了她，她就憋红了脸怒骂他时的样子，可真是可爱极了，想着就不禁笑出了声。
他从未吻过女人，也一直觉得别人的唾液是十分恶心的，可……今日那个来之意外的吻，却是很甜。
酒喝完，才起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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