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戏院回去后，阿爸打了电话来。
龙震昀问龙南衣，中秋可回来过节？
龙南衣如实回答：“来来回回坐火车的，太过麻烦了。”
八月十二，离中秋佳节还有三天之时，督军府就派人送了中秋请柬来。
送请柬的年轻副官，在龙南衣的印象之内，似乎是有些面熟的感觉。
那副官见龙南衣略微蹙眉思考的模样，随即就腼腆的伸手，轻抓了抓他脑袋上的一头黑短发：“周小姐，我上回来送过宴会邀请函的。”
龙南衣听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恍然记起他上回来时，似乎脑袋上是顶着个硬壳军帽来着的，这回没戴，露出一头黑短发，故而有了些差别，光看着的模样上，倒是显得更年轻了。
“你叫什么名字？”龙南衣随口问道。
她随意的口吻里，有那么些个老者的淡然，这也没办法，毕竟比起他们来，她确实是活的挺久了，一千六百多岁呢，而这年轻的副官，顶多也就二十出头吧？
龙南衣的问话，让这名副官忍不住去严正态度，下意识恭敬的朝龙南衣行军礼，提高了些音量道：“我叫毛元，是督军夫人的下属副官！”
凤离绝母亲的副官？
龙南衣对于那位高贵端庄的督军夫人，倒是印象不错，只可惜她的端庄没半点遗传给凤离绝，不然他这一世的性子，倒也不至于会如此没个正行了。
“你今年可是二十刚出头？”龙南衣瞧着毛元那一张稚嫩的脸蛋问道，这男子生着一张孩童般肉嘟圆滚的脸蛋，显得很是稚嫩。
“嘿嘿……昨天刚吃过三十岁的长寿面儿！”毛元极为腼腆的说道。
毛元若说他今年才十八、九，龙南衣恐怕都信的很！
于是，龙南衣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这张娃娃脸蛋，委实是能够支撑着他装嫩到四旬年纪，骗上一票小姑娘们的！
中秋前一天早上，徐日新提着盒月饼，来到龙南衣的住处拜访。
龙南衣接过那用纸盒装着，足足有一斤多重的月饼，忙给徐日新斟上刚泡开的普洱茶，笑着说道：“徐警长你来就来嘛，还非得这么客气干嘛？真是怪不好意思的，还让你破费了呢！”
她本不是个特别好圆滑世故那套子的人，可收了人家带来的东西，这客套之话，自然还是要说上几句的。
徐日新接过龙南衣递来的茶，没有细细品味，就一口喝下，因为龙南衣先前将泡好茶的紫砂壶，置放在盛了碎冰块的小冰盆里头，使得这会茶水的温度刚好，热腾但不会烫了嘴。
接着，他又连喝了一杯又一杯，这入了秋的天气干燥极了，实在容易口渴，解了这胸腔干干灼闷的渴后，徐日新才笑着回道：“这中秋的月饼啊，就属上海老街那家盛记饼店做的，最最好吃了！”
“徐警长有心了！”，龙南衣瞧见徐日新方才入坐时，随手放在身侧的公文包，便有些了然的问道：“可是何穗儿的案子有着落了？”
“嗯嗯，有了些眉目。”徐日新点点头，拿出公文包里的档案袋递给龙南衣：“按照你的描述，我找到了杀害何穗儿的那个黑衣男人，此人叫莫老六，因为独眼的缘故，所以被人称为独眼老六。
他是上海青帮第二把交椅黄适荣的手下，并且很得重用！
而且这个莫老六呢，是个满族人，脾气很倔，哪怕现在清朝被推翻了，可他还始终留着前清时期的辫子。”
龙南衣接过档案袋，撕掉封口处的封条，里面是几页资料，她一边听着徐日新的讲述，一边快速看了起来，虽然眼睛看的很快速，但看的也细致。
“韩维宇是在黄适荣交给莫老六管理的赌场里头，认识的莫老六，并且韩维宇非常有意去拉拢这个莫老六，主要是想让混青帮的莫老六为自己做事。”徐日新道，“就比如，杀人！”
徐日新说着，又在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米黄色的纸页，递给龙南衣：“这个是莫老六帮韩维宇杀掉何穗儿后几天，找韩维宇要封口费时，韩维宇让莫老六写的封口契约。”
龙南衣接过契约大致看了一遍，上头的字体写的有些潦草，且不太规整，但却是证物一件：“你是怎么拿到这个的？”
“花了三个大洋，在韩家的佣人手里买的……”徐日新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手段有些不入流，让周姑娘见笑了！”
徐日新倒是说的委婉，这话语里的意思嘛，大致就是：收买了韩家的佣人，让其偷出来给他的。
龙南衣不觉所谓：“自古的君子，皆为能屈能伸者至上！”
这个徐日新，倒不是个遵守死理的，懂得变通。
而懂得变通的人，通常才不会愚昧。
“周姑娘，这……是？”徐日新忽然瞪大眼睛，有些恐慌的看着不远处。
他看见那处，正漂浮着一条白色毛巾！
龙南衣侧头瞧过去，见到的是拿着条毛巾的小阿笙，小鬼头似乎正在因为徐日新注视的目光，而不知所措着。
她随即便知晓了徐日新的恐慌来源是什么，于是就对着小鬼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鬼头会意，赶忙撒手扔下毛巾。
龙南衣故作无奈的叹息一口：“入秋后的风实在太大了，但凡一没关窗户，就非得把我挂在窗口，用以擦玻璃的毛巾给吹进来不可！”
徐日新瞧见小阿笙站的地方后头，果然有一扇大开着的窗户，又瞧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毛巾，便也就相信了龙南衣的说辞。
他瞧不见阿笙存在着的鬼体。
“可能是因为之前在阔民路444号见了那些后，才会有点小动静，就开始自己吓上自己了！”徐日新松了一口气，转而笑着自我调侃道。
徐日新走后，龙南衣打了个电话给余木之，让他帮自己彻底查一下莫老六这个人，关于这个人，龙南衣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而在徐日新提供的莫老六资料里，记录的都是他入青帮后的事情，关于本人的介绍更是寥寥无几，基本记录的都是他在青帮这些年干了什么不法的事，或是参与过青帮什么事情这些。
傍晚时分，余木之回了电话，他道：“这个莫老六原名叫墨尔迪勒六德，本是前清余孽付荣的手下侍卫。
清朝被推翻后，依然还跟着付荣左右，但就在三年前来到了上海，加入了青帮，当了青帮第二把交椅黄适荣的手下，而他明面上虽是给黄适荣卖命的，可暗地里却依然是为付荣做事。并且，这也是黄适荣知晓，并默许的！”
“知晓并默许？”龙南衣反问。
“是的！”余木之道，“我同时还查到每月初一，都会有一笔十根大黄鱼的账目，被汇入黄适荣在汇丰银行开的私人账户里去，汇款者正是付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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