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林又接着说道：“都是一冬天屯的粮食，这一场雨，全都毁了，村里有的人家都哭着闹着想自杀了，说是老天爷不给活命的机会。”
寒春忽然间想起这件事，旋即了然，“所以，他们过来管我们借粮食？”
“是啊，这不马上就要朝着上面交粮食了，如果今年交不够分量，就要明年补上，每一年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若是明年补上，恐怕全家都要喝西北风了，所以，他们都来我们家门口闹了一早上了。”
“妈是什么想法？”
“哎，对于村里邻居妈还能狠下心，毕竟这么多年，村里邻居都对妈那个态度，妈总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耳根子软，可是有些村里人不同了，和咱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虽然是旁支，那也毕竟是亲戚，亲戚都吃不着饭了，妈这不就没忍住，把粮食借给人家了。”寒林叹了口气。
“什么？”
“这也不能怪妈，姥姥都亲自过来了，劝妈分点给舅舅，妈又是一个孝顺的，如今咱们家里粮仓恐怕只剩一半了。”
寒春微垂眼睑，“我们家粮仓没了，怎么给上面交粮食。”
“这个我没敢问。”
寒春攥着手指，“我去找妈说这件事。”
“大姐，你可别吵架，你和妈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
……
宋淑芬正在将粮食捆成一袋，刚起身，看到面前的寒春。
“妈？您真的打算将粮食借给他们？”
宋淑芬一脸为难，“春儿，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了，可是你要明白妈的苦楚，你姥姥亲自给你舅舅和大姨娘说情，这都是亲戚，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着，他们和我的关系，就像是你和寒林、寒紫的关系，总不能因为结婚后，看到人家有难处也不帮一把吧。”
“妈，您这番话说的有道理，我也认同，但是，您有难处的时候，舅舅和大姨娘可没有过来帮过你，姥姥也一直视若无睹。”寒春不留有余地的开口道。
宋淑芬一时间词穷，“这，你也知道你舅妈的秉性，还有你姨夫的吝啬，他们结完婚都不容易……”
寒春似笑非笑，“那无论如何，他们夫妻还可以互相支撑，您一个人带着孩子，若是他们真的懂得一家人这个道理，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您张口的。”
论穷苦，也是他们家穷苦。
论身世，也是他们家凄惨。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询问过他们家有没有吃饱穿暖，却如今出事了，一个、一个都过来了。
“……”宋淑芬不吭声。
“妈，我陪您去把那些粮食都要回来，上面马上就要交粮食了，我们家交不上去可怎么办？”
宋淑芬沉不住气，“寒春，我都答应了他们，哪有在要回来的道理。”
“妈，您若是不去，我就自己去了。”寒春径直朝外走去。
“哎——”宋淑芬又慌又乱，连忙跟在寒春身后朝外走去。
寒春从来不认为这帮亲戚能有什么感激，这些粮食借给这帮亲戚，恐怕是有去无回。
她很快顺着路就走到大姨娘家门口。
宋淑芬为难不已，一直拦着寒春。
寒春苦口婆心，“妈？我也不让他们把粮食都还给我们，只要给出一部分，够我们往上面交就行了。”
宋淑芬听到这话，这才同意。
寒春敲了一会门，只听着里面的狗一直在乱叫。
不大会功夫。
门这才缓缓打开。
大姨娘穿着一身利索的外套，腰杆挺着笔直，看着寒春和闵凤莲。
“你们？”
寒春礼貌性的开口：“大姨娘，好久不见。”
大姨娘笑的一脸假模假样，“呦？这不是寒春吗，小时候长得挺丑的，如今还挺好看的，呵呵呵，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听说你最近能耐了，在城里卖口红一天就赚个八十块钱，比我家男人一年都厉害多了，你妈有你这个女儿真是烧高香。”
寒春懒得浪费口舌，直接单刀直入，“咱们长话短说吧。”
“寒春……”宋淑芬有些为难。
寒春神色不变，仍旧淡然的望着面前的大姨娘，“我今天来找您是有件事想要和您商量。”
“呦，什么事啊，这么严肃。”大姨娘神色不变。
“是这样的，这不上面马上就要交粮食了，虽然我们家没有受潮，但毕竟每年交粮食的斤两都是定好的，您借走了粮食后，我们家往上交的量也不够了，我们家三个孩子，我母亲一个月工资连我妹妹学费都付的艰难，若是交不上粮食，我们一家可怎么熬过明年，您能不能先还给我们一部分粮食，让我们凑够往上交的量。”
寒春说完这句话，眼睁睁的看着大姨娘的笑容逐渐变成冷漠，旋即变成脸色铁青，扬起的唇角也逐渐耷拉成鄙夷。
“粮食？”大姨娘掀了掀眼皮。
“是的，就是你从我家拿走的那些。”寒春保持微笑。
大姨娘猛地一叉腰，一脸泼辣的模样，“什么粮食！？我怎么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们家的粮食都自己家产的，什么时候拿了你们家的，你们有借据吗？少来这里放狗屁，老娘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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