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会儿再跟您解释。”顾清和面色不变，当着顾景山的面，将侯夫人上身的衣裳褪尽，便见着当胸一道狰狞的疤痕，看着瘆人地紧。
顾景山长叹一口气，手指微动间想阻止顾清和的动作，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他，连太医院首都没治好的病，或许清和有法子呢？
顾清和的手指轻轻拂过侯夫人胸前的疤痕，随即手法利落地下针，不一会儿，侯夫人身上便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银针。
昏迷的侯夫人似是受了极大的痛苦，不住地想要挣扎，却被布索给绑住了无法翻身。
短短半个时辰，在顾清和看来却漫长如无尽白昼，终于，侯夫人挣扎的身躯慢慢平静了下来。
顾清和轻舒一口气，转头看向顾景山，神情中竟带着一丝丝藏不住的冷厉：“三年前受的伤？”
顾景山无言以对，恍然间只点了点头。
“八月十五？”顾清和继续发问，语气里仍旧是霜雪般的冷意，隐然带了一股愤怒。
顾景山轻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好半晌才艰涩地道：“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便是清远清文，我也未曾对他们透露半分。”
谁能想到，顾家兄弟身为大晋朝的股肱之臣，竟然在同一夜差点丧命，不同的是，顾萧山真正死在了江南洪灾里，而顾景山若不是有侯夫人为他挡了致命一刀，如今怕也是成了一抔黄土。
顾清和微微一顿，追问道：“皇上呢？”
顾景山轻轻点了点头，好半晌才语气哽塞地道：“皇上曾派禁卫秘密调查此事，不过什么眉目都没有。反而是调查此事的禁卫，三年内皆因不同的原因离开人世。此事，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屋外骤雨初歇，秋蝉偶尔低鸣一声，屋内却是寒冬腊月一般的景象。
“此番算是过去了，清心丸能镇住一阵子，不过若想要根治，还是得……”看着顾景山瞬间燃亮起来的目光，顾清和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还是得如何？你果真有法子治好她？”顾景山急急忙忙地问道，好似一个溺水的人遇到了一块浮木，拼死拼活也要抓在手中。
“得剜开骨肉，取出里面的东西。”顾清和话音一落，屋内彻底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只有这个法子？”片刻之后，顾景山的声音颤颤抖抖地响起，“你可有几成把握？”
“五成。”顾清和顿了一下，道：“不过须等一人进京，便能有八成把握。”
“好！如此便好！便是削皮剜骨，也……也好……”顾景山语气沉沉，眼见着侯夫人胸前的银针被一根根取下，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忽然轻笑出声，只是笑着笑着，泪水不知不觉之间布满了脸庞。
求医问药三年，暗中遍访大晋名医，从未有人说过这个法子，也从未有人告知他那狰狞的疤痕下头还有东西。
顾清和此番归京，真是给靖远侯府带来了希望。
滂沱大雨后，院子里泥泞不堪，唯有青石板上干干净净，被洗净了往来之人脚底的尘埃。
“明日备些易克化的膳食，夫人若是醒来了，少食多餐地喂一些，不可让她下床。”四下无人，伺候的人早就被管家打发回去休息了，唯有顾清和细细地交代流云。
流云一一记下，看向顾清和的眼神仿若看着一尊救世主，就差没跪下磕头了。
顾清和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两声道：“快些回去歇息，明日里照顾好夫人。”
回到满庭芳时，白露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得沉沉，顾清和轻手轻脚地洗漱完爬上床，满身倦色袭来，不过片刻便已经呼吸平稳地睡着。
谁也不知道，满庭芳屋脊上，站了两个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为首的一人开口问道：“ 你觉得，她医术如何？”
落在他身后的男人沉默片刻，随后低沉地道：“堪比洛太医。”
为首的男人低低一笑，呢喃道：“何止……”
笑声消散在雨后的清风里，整个靖远侯府，竟无一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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