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略微有些大，李玄等人向着这边看来，目光中些许好奇与不解。
唯独林冲，向着阿福感激的轻轻拱手。
阿福没说什么，只是隐秘的冲他笑了笑，悄悄眨眼。而后，便突兀的跪在地上，向着周侗叩首道：“小人只是想跟郭统领打个招呼的，不曾想周统领竟然这般脆弱，小人知错，请主人责罚。”
周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而后向着李玄问道：“如今，你可以说了吗？”
李玄等其他人都走远之后，回身微笑，拱手道：“自然，前辈请听好。那人家住相州汤阴县，姓岳，名飞，字鹏举。前辈去了那里，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话，他又拱了拱手，然后从容淡定的转身离开。只是此刻没有人注意到，书生隐于长袖里的双手正不停的颤抖着，腿肚子也有些转筋……
……
董家集。
众人上马，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打马便走。
此时，他们都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不光杀了当朝一品的殿前司中军太尉，活着从汴梁城出来，而且还在天下第一的周侗手下逃得性命，一切都感觉很不真实。
唯有李玄这个时候却保持着极度清醒，策马狂奔，唯恐马儿跑的不够快。大叫着：“驾！驾！快！快！快！大家都再快些，省的老家伙反悔！”
鲁智深跟在他身边，大叫道：“哥哥，周宗师从来一诺千金，想必不会出尔反尔，何必赶的这么急？难道，哥哥先前欺了周宗师？相州并无那名叫岳飞的？”
李玄打马，大声叫道：“不要命啦，我敢骗他？我只是怕再出什么别的变故！”
特别是“混沌墙壁”的变故，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众人都以为他说的是朝廷官兵，或是大内带御器会追过来，于是一个个的再没其他想法，跟着他打马狂奔。
……
小路上。
周侗向着阿福摆了摆手，无所谓的道：“这般惺惺作态有个甚意思？当年在御拳馆收的那批徒弟当中，你最是看好林冲，这老夫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前些日子，你利用泼皮张三李四，打算暗地里骟了高衙内的事情，你以为能瞒得过老夫？”
阿福赶紧叩头，道：“原也知道瞒不过主人的。”
当然瞒不过，但主人你也是默许了不是？用几条泼皮污烂人的性命，为林师弟出口恶气，怎么看都不亏本的。
阿福这样想着。
“起来吧。”周侗微微叹息，而后看向郭巨的尸体，言道：“你先回京，去衙门里报备一下，就说贼人厉害，而且人多势众……嗯，三五十人在城外接应，个个身手不凡，郭统领力战而死，老夫也受了重伤，没能拦得下贼人。若是官家问起贼人是谁，哦，东南那边不是正乱着吗？就说是摩尼教教主，‘圣公’方腊派来的。就这样吧。”
“是。”阿福应了一声，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主人，小人有些好奇，您怎么那么相信李明阳所说的话？万一他说假的呢，您去相州并未遇到师弟，那该如何是好？嘿，诗词品人性什么的，小人是不相信的，虚伪莫过文人。”
周侗失笑道：“老夫从来不相信文人，当年人们逼死狄相公的时候，老夫就再也不信了。之所以放过李明阳，是因为他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到时候，不管老夫能不能找到衣钵传人，也不管女真人会不会南下，三个月后，他总是要死的。但若在这三个月之内，他能来找老夫，说不得还能保住性命。”
阿福悚然一惊，立刻想到老人先前看似轻描淡写的拍向李明阳那一掌。
想必主人在那一掌上已然用了暗劲，将其心脉封住，心脉不通，长则一两年，少则半个月，被打中之人必死。而李明阳能活三个月，那么想来也是主人控制了力道的。
如此想来，主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有想要放过林师弟的念头？只是因为李明阳才改了主意？阿福这样想着。
不过这倒也符合老人的性格，我现在放了你，不代表你不会死，只是时间长与短而已。尤其是对李明阳这样的“隐患”。
就好比当年的摩尼教都主司马南，那人武功卓绝，天下少有对手。更是密谋造反之事，是为绿林中一方霸主。老人家用“以武会友”的名头挑战他，然后直接一拳将其轰杀。
这固然是因为对方念着江湖规矩，放松了警惕，所以才会有那般效果。然而根本原因，却是因为老人家知道摩尼教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才会出手不留情。而后力战十护法，打的摩尼教三十年缓不过气来，这才避免了大宋朝一场造反祸乱。
听说如今的摩尼教教主，“圣公”方腊比之司马南的武艺更厉害，然则相对来说，他们对于大宋朝的危害却并不算很大。至少，没有李明阳大。
司马南与方腊，不过是个人武艺高强，最多扇动些愚夫愚妇，在朝廷大军碾压之下也不算什么。
可是李明阳却不同，他虽然武功不如摩尼教两代教主，可以说差的还远。然则，这书生却能蛊惑一些真正有力量的人，如士大夫阶层，如寒门志士。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有念于此，阿福觉得，主人用暗劲去杀李明阳，虽是失了磊落，但却是在情理之中。于家国天下相比，区区个人信义又算得了什么。
……
玄真观。
罗真人倒了杯茶给面前的英武青年，问道：“丰神子神游外物，所谓何事？”
余丰神回过神来，轻轻摇头，笑着道：“确也没什么的，想到某人已死，心中有些触动罢了，真人不必在意。”
罗真人伸手请茶，而后微笑道：“那人与丰神子有旧？”
余丰神摇了摇头，道：“有旧算不上，不过也算是他的引路人。彼此间其实没见过几面，只是由着他的死，让在下想到了自身，不免有些小小的感怀。”
罗真人问道：“世事无常，说不定他死不了呢？”
余丰神笑道：“没有可能的。”
“为何？”
“因为出手杀他的人是周侗。”
“哦，那看来他是绝无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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