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贪恋美色，我也可以说你沽名钓誉，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情楚？郭大侠虽然在蒙古草原长大，但郭大侠的母亲却是地地道道的宋国人。”
“宋人礼教鼎盛，看重男女大防。因此郭大侠在老夫人长期的教导之下，自然也很看重这方面。”
“夫人你虽是视礼教如无物的‘东邪’之女，但与郭大侠夫妻多年，因此难免被他所影响。从而自以为是的觉得，我身为留世仙的弟子，自然也会很看中这方面。”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是乱世，是各国大争之世，胡人占据中原北方多少年了？早已礼崩乐坏。”
“郭夫人，你这些年来一直随郭大侠一起驻守襄阳，来往的也多是宋国人，即便出去行走，见到的大多数都是武林中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因此并不知道底层百姓们是怎么过活的。”
“正所谓乱世人命不如狗，在北地的汉人，为了一口吃的，做出什么没有底线的事情都不奇怪，有的女人，为了得到一个小小的窝头，跟陌生的男人过夜是很正常的事情。”
“人，饿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曾亲眼见过，有人用一个包子，换取了一位花季少女的清白身子，那女孩一边拼命的啃着包子，而她的后面却是有个男人在……”
说到这里，李玄轻叹一声，目光中尽是悲凉之色。
黄蓉愣在当场，不可思议的问道：“怎么可能？我从未听说过。”
李玄摇摇头道：“你不知道也是正理，你从小锦衣玉食，即便当年化妆成小乞丐与郭大侠相识，也不过是兴趣使然，从来都高高在上的你，又怎么可能会去低下头看这些事情呢？”
“或许你能看到的，也只是战争表面的残酷，可能走到某些地方，看到饿殍遍野，积尸满地而心生悲悯。但是这些更加细致的事情你是看不到的。”
“活着的人，为了继续活下去，任何没有底线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丐帮弟子们应该知道这些，并且很清楚。但这样的小事情，他们觉得没必要汇报给你。”
“因为相比死去的人来说，这些事情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毕竟，那吃包子的女孩子最还是活下来了，不是吗？”
黄蓉深深吸了口气，心中悲伤不已。
李玄道：“好了，言归正传。我要说的是，即便你就告诉大家，我与峨眉双姝关系又如何？在北方那礼崩乐坏的地方，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你觉得拿住了我的把柄，那我大大方方的公开与峨眉两位女孩子的关系，并且光明正大的娶了她们，我自风流自潇洒，男人三妻四妾，在宋国不也是很正常吗？”
“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只能暗地里骂我一句‘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同时心里却在想‘为啥拱白菜的猪不是我’？”
“呵，也不知道郭夫人你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可以拿这事当做我的把柄。这在我看来，就是个笑话。”
“我能失去什么？最多也就是这关系公布后，周芷若失去‘定律人’的资格，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接下来随便推选出来一个人也影响不了大局。”
“毕竟，在你的想法中，九位‘定律人’当中，大半可都是我的人，走了一个周芷若，还有横、衡二派可以先择。如今大胜关的这场大会，他们除了推举这两派，难道还能有别的人选吗？”
听到这些，黄蓉无来由觉得羞恼，此刻她才陡然明白，原来自己所谓握住那书生的那个“把柄”，根本不存在，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异想天开。这是，何等的荒谬？
愤怒之下，想要反驳，却突然间发现自己词穷了，只能恨恨道：“你！无耻之尤！”
书生并不在意，摆了摆扇子，说道：“夫人，废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我想要跟你谈谈谈正事。这才是我为什么要大半夜跑来这里等你的原因……”
……
夜半时分，黄蓉回到了女儿郭芙的院子当中，在黑暗中走入屋内，点亮了油灯。
感觉很是疲惫的脱下了衣服，穿着一件小衣，躺在女儿身边，拉过锦被盖在自己身上。
这时，郭芙似是感到她回来了，迷迷糊糊的问道：“娘？”
黄蓉拍了拍她，说道：“芙儿去睡。”
“嗯……”
郭芙便就这样睡去了，梦里，她嫁给了两个相公。
黄蓉吹灭的烛灯，黑暗袭来，她裹住棉被，卷着身子，闭上了眼，脑海中还在回想着书生的那些话。
“……我们汉人的劣根就是太聪明了，总是不停的算计……因为聪明，所以都是小聪明，小聪明多了，就没有了大智慧，因此也就很少有那种‘莽夫’一般的热血……”
“……因为这些原因，有些小聪明的人读书了，一路经过小聪明的化解，挤进庙堂之高，但因为小聪明使的多了，就没了血性，然后便形成了一种‘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局面，就好比黄帮主你……”
“……有些大智慧的人，想要改变些什么，嗯，就是变法，但他们的面前却都是小聪明的人。然后，他便化身为小聪明，开始与这些同样的小聪明斗法，最后大智慧功亏一篑……”
“……我的理想，就是结束这至暗时刻，这也是我老师的理想！”
“……天驱武士团真正成立的目的，于我想来，并不单单只将让武林中人团结在一起，帮助郭大侠抗击蒙古东路军。它的存在，更加伟大的地方在于，唤醒整个民族的血性，让小聪明的人，也拥有大智慧……”
虽然这些只是那书生与她说的很多事情当中的其中一些片段，其中自然还有更加细节的地方。但此刻回荡在黄蓉的脑海中的，却只有这些。
那人鄙视过自己，同样在说出这些话之前还调戏过自己，这让她感觉到十分愤怒与不服。但不知为何，看到那书生为整个民族“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悲伤的样子时，黄蓉仿佛看到了当年义无反顾，投身“侠之大者”的靖哥哥。
那一刻，两个人的身影似乎重叠在了一起，让她感到心悸，他们，都是同样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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