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个毁灭三观的故事
大姐又灌了一口酒：“当时儿子才三岁，那姑娘十八，我跟他都是快三十的人了。他也不害臊的，硬是把人家搞大了肚子，捅到了我面前。”
先是那姑娘家人找上门的，先是一顿打砸闹，将家里闹得乱七八糟，然后要求他们赔一笔钱。
大姐年轻时就豪气，带着娘家人又去姑娘家打砸闹了一场，还挂了条幅，说那姑娘勾引他老公，未婚大了肚子，是破鞋……
那姑娘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后来自己去把孩子做了。这事儿该说完了吧，可是没完。
大姐要面子啊，年轻时厂花一朵，下嫁了分配来的穷大学生，花了半辈子积蓄才将老公供出来，可是得到的回报呢？
她不甘。
又打又骂。
后来老公跪下了，认怂，认打认罚。
她还是要求离婚。
男人跪在家门外三天三夜，刮风下雨没站起来过，第三天时间一到，她憋不住了，准备去拉他，可是男人却起身走了。
大姐说，当时我真的准备去开门拉他，原谅他的，可是他突然自己站起来走了。
除了去办离婚证，再也没露面过。
净身出户，将儿子和小房子都留给了她，月月生活费不多，但也没缺过。
说到这里，大姐都有些醉了，望着何簁簁说：“是不是小说里，都说，上帝如果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再为你开扇窗子？哈哈哈，不，那都是骗人的，上帝会用窗子夹你的头，会把你世界封得死死的，不给出路。”
按书上说的都是，渣男和三儿都不应该有好下场么？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
大姐的老公离婚后，因为事情闹到厂里，因作风问题又被开除了，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南下打工，成了沿海地区改革开放第一批受益者。
从普通打工仔做起，最后成了霸道总裁，家产过亿。在40高龄时，又娶了18岁的小娇妻，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
可是她呢？
辛辛苦苦一个人，边上班边拉扯孩子，历经艰苦。可是下岗潮时，还是被刷下岗了，当时一年发不下工资了，更没有一分补助金，最后每个人给补贴了几箱袜子，就被扫地出厂了。
要养儿子啊。
没办法，她将这些袜子拖上街摆地摊。
可是那会儿全国都下岗，全国都在摆地摊儿，家家生活困难，谁买啊？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大姐说，寡母带儿的苦楚，真是说不完。要不是娘家老娘亲和几个兄弟暗中补贴点，真是她下海卖淫的心都有了。
她说，多少次啊，站在歌舞厅门口，她都想进去。
有的时候想，为了养儿子，不丢人；可是又想，卖啊，丢祖宗的人啊。想争口气就回来了，可是看着儿子要交学费，要吃饭，她又想一头栽进去……
说到这里，她哭得不成样子。
何簁簁紧紧抱住了她，泪流满面，她没有独自一个人带个孩子，但是能感受到她的绝望。
老李子这傻缺却一直是笑着的，照旧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捏着大姐的手，更紧了，望向大姐的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凌季风突地想到，如果他与何簁簁离婚时有个孩子，她是否也会过上这样的生活，想着想着，眼角有些湿润，伸手，悄悄握住了何簁簁的手。
何簁簁还抱着大姐，感觉到了手被握住，怔了一下，却没有拒绝。
小胖早就听得目瞪口呆，随即哭成了傻逼。不是说世间自有公道吗？ 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长眼睛，将好人坏人的报应搞反了？
大姐苦笑，还远远不止如此。
接着，她就被检查出来得了乳腺癌。
说着也不避讳，掀起了自己的上衣……空荡荡的，面前是伤疤……
众人除了老李子都目瞪口呆。
大姐苦笑：“早些年就切除了，为难他不嫌弃我！”
说罢，温柔地瞟了几眼老李子，眼角又涌出眼泪。
老李子吧唧在她脸上亲了口，搂了她过来，依旧在笑。虽则大姐的事他也第一次听说，虽则他内心早就哭得一塌糊涂，老江湖还是得给自己留点面子，不能哭，只好让自己笑得像个老傻逼。
就这样，大姐先是得了乳腺癌，切除了双乳。接着又被查出了得了白血病，无医保的情况下，做了几年化疗，早些年家里摆摊挣下的钱都没了。
只好将房子卖了，交代后事。
夜深了，一行人还痴痴坐在那里。
许久，何簁簁才抬起泪眼问凌季风：“我记得你之前给我讲过，雪山上的鸠摩女神专管人间赏罚，可是她为什么这样对好人？却让坏人功成名就？”
凌季风的确给她讲过这个神话故事，如今也无言以对。
大姐将最后一口酒灌下：“我知道为什么，我早就想明白了。是我上辈子欠他的，上上辈子也欠他的。知道吗？上辈子上上辈子我一定是个坏人，这辈子才让我受这种惩罚……”
前世，今生，这帐如何算得清楚？
各自歇了，何簁簁哭得累了，竟然是被凌季风抱上车的，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才醒。
凌季风怔怔望着她：“我想你跟我去西藏，你说得对，这个承诺很重要，要做到。然后，我们要不要离婚，怎么离，就在拉萨好好谈谈吧？”
何簁簁不看他的眼睛，低头想了很久说：“不，你要走了，很多承诺都没有做到，这一个做不做到，没有关系了。我会签字离婚，按你说的条件离，你说怎么离就怎么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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