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怔楞，月华公主笑道，“进来吧，本宫知道，你有许多话想问，长夜漫漫，本宫也有许多话想说。”
月华公主往回走，云姝也跟着，顺便带上了门。
“趁着只有我们两个人，喝一杯吧。”
月华公主停在桌旁，到了两杯酒，云姝一杯她一杯。
云姝接过，闻了闻，没毒，她没有立刻印尽，而是问，“为什么？”
“今晚白墨宸不在，你心中有疑虑，一定会来找本宫，呵……”月华公主一杯接一杯地喝，脸上没有半分醉意。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本宫会告诉你，不过不是现在。”月华公主指向一旁的椅子，说道，“坐吧。”
云姝刚坐下，便听到月华公主说，“这应当是我们第二次秉烛夜谈了。”
“公主，你跟白墨宸是什么关系？”既然月华公主不回答之前那个问题，那她就换个问题问，反正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不然就对不起半夜不睡觉的自己了。
“呵，他没告诉你？”月华公主问，“本宫说的你就信？”
“我有脑子，能判断。”云姝，“说不说在公主，信不信，在我。”
这话云姝说的很直白，月华公主听到后笑了，她启唇，却道，“他不说，本宫也不说，不过是十年前的旧事，该忘了，你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月华公主不过二十五岁，说这话的时候却像个历经沧桑垂垂老矣的女人，只是她越是用这样的口吻说起，云姝就越容易怀疑。
这下子云姝感觉更不好了，一口气不上不下，说不上来。
“既然不谈白墨宸，公主想与我聊些什么？”
“就聊你想知道的。”月华公主说，“譬如，为何他夜里会离开，譬如有什么法子能解他身上的蛊毒。”
云姝气绝，这是故意的吧，刚才她认认真真好好问了，月华公主不答，现在好了，话题又转过来了。
“公主会告诉我吗？”
“本宫已经告诉你了。”月华公主又饮尽了一杯酒，嘴角泛着复杂的笑意，“蛊毒一日不解，他就多受一日的折磨。为了压制蛊毒，他只能自沉冰湖，呵……他还真是，让本宫如何说才好……”
月华公主慢悠悠说着，忽的趴在了桌上，抬起手，衣袖滑落，露出光滑的藕臂。
洁白如玉的肌肤上却是一颗朱砂。
“月华公主，我终于知道为何墨宸说与你毫无关系了。”
“为何？”
“墨宸对你淡漠如常，你对他也是漠不关心。”云姝展颜一笑，“既然是这样，我又何必在意你们十年前是怎样的关系，反正不过是陌路人而已，哪怕目光相接，也不会有半点的涟漪。”
“谢谢公主的款待。”云姝放下酒杯，离开。
“真不想知道吗？何必骗自己呢，你明明那般在乎……呵……”月华公主冷笑。
“此前是我自己走进了死胡同，现在我想开了。如果真想知道，我仍然可以问白墨宸。”
砰——
大门开了又关，月华公主望了望自己这空荡荡的宫殿，终于垂下了眼帘。
“灵犀……本宫真的不在意你们吗？”月华公主低低啜泣起来，“本宫在意啊，可是你们都不需要本宫的在意，本宫有何必舔着脸贴上去……”
寝殿太大，哪怕是她一个人也有回声，一次又一次传过来，听到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出了月华公主的寝殿，云姝去了冰湖。
月光下，湖面波光粼粼，折射出优美的光晕。
水面上，一道身影漂浮其上，白衣银发，双眸紧闭，菲薄的唇紧抿，眉头微蹙，光影下他的面容显得那般不真实，白的几近透明，隐约还能看到肌肤下颤动的蛊虫。
云姝一步步走向他，身后突地响起脚步声，却是薛老叫道，“丫头，过来。”
“薛师兄，有什么话待会说可以吗？我要去陪墨宸。”
云姝想走，薛老不让，硬生生将她扯了过去。
“薛师兄，你干什么？”
“若还是找不到破解之法，王爷时日无多了。”向来爱开玩笑的薛老，第一次如此严肃又认真。
云姝忍着泪，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在开玩笑是不是？”
“你也是大夫，应当知道王爷如今的状况。”
“不，我不知道。”云姝倔强地说道，恍若自言自语，“书上说冰湖水能洗髓，墨宸去泡了，也许会有用，我陪着他，陪他……”
云姝跌跌撞撞地跑开，抱膝坐在湖边，一会儿看月亮，一会儿看月下人。
这样看了许久，云姝有些累，便趴在那里睡着了。
“云小姝，本王不在，你也得对自己好，知道吗？”
恍惚中那个清冷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姝嘤嘤两声表示不满，“你怎么能不在，你应当一直陪在我身边，谁也不能将你带走。”
“嗯。”
“王爷，你得说话算话。”
“嗯。”
“王爷，你疼不疼？”
“疼。”
云姝骤然睁眼，入目便是白墨宸挂着浅淡笑容的脸庞，惊才绝艳，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呼吸一窒。
“哪里疼？”云姝着急问道。
宸王轻点她的鼻尖，叹了一声，“云小姝，本王心疼啊。”
他站在云姝对面，携一身寒意而来，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脸上挂着水珠。
云姝扑过去，紧紧抱住宸王，“墨宸，你冷不冷？冷不冷？”
“不冷。”
“怎么会不冷呢，你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啊。”云姝一边替宸王拧衣服上的水，一边想要暖和他，哪怕她自己已经冷得直哆嗦。
“云小姝，别紧张。”宸王吻了吻她的眉心，“你忘了，本王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热。”
“白墨宸，我好难过。”云姝哭着说，“我想帮你，可我不知道怎么办。”
“无妨，只要你在本王身边便已足够。”
“我在我在。”生和死，我都在。云姝在心里补充道。
冷风一吹，宸王的衣服都快结冰了。
云姝不忍去看，提议道，“墨宸，回去泡澡吧。”
“嗯。”
宸王抱起云姝，冰冷的温度穿过衣服传到了云姝身上，那一刻，竟是透心凉。
其实，只有死去的人才有这般冰冷的温度的，幸好，她的白墨宸还活着。
宸王长腿一迈，云姝便也觉得自己在云端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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