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一喊。
还没等袁知吾回话，一卦仙已经跳起来，拽开后门就坐了进去。袁知吾没奈何，也跟过去坐在了后座上。
出租车在向前飞驰。
一卦仙扭头看着外面，一声不吭。这是一个极偏的一个地方，八条车道的大路上没有别的车，街上空无一人，朝街的房子都紧紧闭着卷闸门。楼倒是不少，不过外墙没有空调，阳台不见衣物，一看就都是毛坯房。
袁知吾在旁边坐着很不舒服。
他身子扭来扭去。手也不老实，那个长幡子本来横在两人小腿前方，被他拨来拨去，好几次都磕在一卦仙迎面骨上。
“你干啥！”一卦仙转身过来斥袁知吾。
“你是不是忘了啥？”
袁知吾也斜着眼看他，将他顶了回去。
刚才在巷子里，那个白车朝他们撞过来的时候，本来按照袁知吾的身手，一个翻身就能上墙，还来得及将一卦仙拽上去。但是，一卦仙先乱了分寸，着急向后退，先是撞着袁知吾，又将幡子怼进袁知吾袖子里别了一下。要是袁知吾不管他，当然可以将他掀飞，自己上墙头躲避。不过袁知吾心肠好，借着幡子的力量就弯下了身。
谁曾想，好心没好报。
袁知吾弯身这一下，倒是让一卦仙趁机踩着他上了墙。当时，袁知吾本来准备抽出幡子，纵身上墙，已经开始发力。被一卦仙这一踩，又给踩了下去。
因此，就失去了最好的逃生机会。
幸亏那是个SUV，底盘高，袁知吾还年轻，身子没那么厚。才让他躺在地上，险之又险的逃出生天。
刚才是为了追杀手，也没有时间跟一卦仙较劲。现在上了出租车，袁知吾准备跟一卦仙好好掰扯掰扯。
听了袁知吾的质问，一卦仙涨红了脸，显然知道什么事，不过他嘴倒是很硬：“我记性好的很！”
袁知吾撸了撸袖子：“你刚才踩了我一下，差点让我死在车轮子下面！”
“我没有！”
“你先踩在我腿上，又踩到我肩膀上，借着我的力，一下子就上了墙。”
“我没有！”
“事都过去了，我又不让你怎么滴。就承认一下，能死啊！”袁知吾也生气了，强忍住将一卦仙的鼻子一捶砸扁的冲动。像算命先生这种走江湖的，不论是怎么样的高人，永远改不了自私的本性。他们干什么事，都从自己利益出发。不但如此，为了自己芝麻大小的利益，他能眼睁睁看着旁人身家性命赔光。更险恶的，甚至还有可能在其中推波助澜，赚取自己的黑心钱。
但他从来没想过，一卦仙还能无耻到这种份上。袁知吾冒着生命危险来保护他，没想到关键时刻，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坑了袁知吾一把。坑也就坑了，在那么紧急的时候，会想着别人的也确实不多。
但是袁知吾仅仅是想让他说几句软话，一卦仙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不准备付出任何实际的东西，甚至连袁知吾的人情都不准备承。
袁知吾要不是还有自己的职业操守，而且还承着朱警官的委托。他甚至想一拳将眼前这个讨厌的鼻子打扁，跳下车自己回去：
我管你的死活！
那边一卦仙还继续振振有词：“我记性好得很！我没有！我算过卦，这趟出来，咱们都没事！”说完一转身，继续看窗外的风景。他的第二卦不准，这么说，无非也是个托词。
两个人僵在后排。
空气就这样凝固了一阵。
开出租车的都是能说会道的主儿，一见后排有些冷场，便主动开口，以图缓和一下气氛：
“刚才碰上事了？”
“嗨，有个疯子，路上走得好好的，开个车，朝我们怼……”袁知吾将事情大概说了，不过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隐了去。
“手表不错啊。”
“就99，你这眼神真不行……”
正说着呢，就见斜前方，有个女的抱着个孩子在路边，远远地扬着手搭车。
在这么偏的地方，一天都不见得能碰见一个出租车，APP也基本不可能打到车。那女的远远地看见有一个，手摆得就像捧着鲜花硬接国宾的红·卫·兵。不过等看见出租车前面“有客”两个字，她立刻沮丧地蹲了下去，抱着孩子开始哭。
出租车溜边停下，司机问：“怎么了？”
“出来玩，孩子被蛇咬了。”女子见车停了，着急要来拉车门。两下没拉动，车门从里面锁着呢。
司机扭头看袁知吾和一卦仙：“咋办？”
一卦仙眉头一皱：“我着急呢！”
“带一路吧，反正咱们也去市里。”袁知吾说。
“一般被蛇咬，五六个小时都没事……”一卦仙继续嘟嘟囔囔。
本来袁知吾的气还没下去，听他这么嘟囔，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就将他的话憋了回去。一卦仙支着胳膊要反抗，但他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是袁知吾的对手，没三两下就缴械投降。
“你俩谁说了算？”司机又问。
“带上吧。”袁知吾占了上风，如是回答。
一卦仙被锁着，也不再嘴硬，只是鼻子哼了一声。
女的抱着孩子，本想坐在后面，她拉开后门，看了一眼。略一犹豫，便丢下一个挎包，抱着孩子上了前座。
小车无声飞驰。
车里的人也觉得压抑，都不再言语。
车行三五里，便见路边有个不知名的小卫生院。这儿荒凉的很，卫生院里一个病人都没，大门正中还卧着一个黄色土狗，耳朵贴着地睡的正香。好在还有看门的老大爷，打着瞌睡，昭示着这个卫生院还在正常运转。
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连忙下车，帮着女人将孩子送进了卫生院。呆了会儿才回来。
他深深地看了袁知吾一眼，才又发动汽车，继续前行。
袁知吾心想：这司机好生奇怪，我也不认识。他一路上老是看我，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这个念头盘桓在袁知吾心里好久。
一直到下车都还没有答案。
他们进了酒店，回到一卦仙的房口。
一卦仙一手攥着那个红盒子，刷开了门。
他弯腰去拿幡子的时候，半卷半叠的幡子忽然一动，一个黑色东西从中窜出，直奔一卦仙的手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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