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平川把自己固定好，使劲拽一条藤。
藤条下面捆着一个人，手法很糙，只是在上身缠了几圈，勉强限制了行动。
杀手在下面喊：“轻点，绑的不结实，你别给我晃下去了。”
袁知吾在藤条上踹了一脚，杀手在下面画了一个圈，头还狠狠地磕在山壁上。
不过杀手也不敢挣扎，连腿都紧紧地并在一起，喊：“不说了，不说了，尿裤子了……随便晃。”
袁知吾朝马平川说：“放心拽，我设计的捆法，没那么不经造。”
“管他呢，要是一头栽下去，那也是他多行不义而自毙，被人索命了。说他能找到回去的路。就是没有他，我也相信，你也能带我找到回去的路。”马平川将鼻涕往黑乎乎的脸上一抹：“我只相信你。”
袁知吾很想告诉他——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当得起你的信任。我曾经发过誓要保护几个人，可他们最后都死了，我也想保护你，可现在却被逼上了绝路。
不过这么丧气的话，袁知吾当然不能告诉马平川，而是给马平川打气说：“放心吧，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等将杀手吊上来，袁知吾又指挥马平川，将杀手的皮带抽出来。从后面用皮带把他的胳膊和腿交叉绑好。袁知吾远远地，在安全的距离上，拿石头盯着马平川绑。杀手纵是有心搞点什么幺蛾子，也实在是没有操作的空间，于是只好任由马平川将他五花大绑。
这一切都弄完，袁知吾总算松了口气。
他探过身去，将杀手的口罩和帽子都摘下，下面仍是那个麻子脸。
袁知吾接着在杀手颌下摸了摸，果真捻起一层膜，将那层膜撕下来，杀手的本来面目立刻显露。
弥勒佛一样的胖子。
把他的假发拽下来，立刻能认出，是那个姓信的医生。
他今天戴的假发与出租车司机的不同。袁知吾扒拉他的头发，给强行换了个发型，看起来还是胖了点。又转身从石头上蹭下点黑泥，抹在他两颊，这回就能看得出来，跟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人了。
不过任由袁知吾怎么摆弄，也不能把他弄成酒店前台老辛的样子。想想也是，袁知吾在酒店住了好多天，进进出出与老辛打了无数次照面。要是这也认不出来，那可真说不过去了。
于是他问：“老辛是什么角色？”
杀手错愕地看着他。
“那个酒店前台，说是叫老辛，胖乎乎的。在采石场，开车撞我的那个。”
“啊，你说辛时习呀，他就是打个酱油，负责通信联络，你不用惦记他。有啥仇，冲着我来就行。”
袁知吾不禁赞赏他的担责精神。这年头，这样的好领导可不多见了。安排活时胸脯拍得山响，出了事推下属出去顶缸，这才是常见的职场生态。不过，赞赏归赞赏，袁知吾可不打算放过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脸说：“你不说也不要紧，我能把他揪出来。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信如梦，你记着这个名字，如果你能够逃走，不久之后咱们还能相见。”
袁知吾笑了笑，一个油腻大胖子，起了个女人名。不过，这家伙想啥呢，都被袁知吾捆成这个样子了，还在幻想逃走以后的事，这也太不把袁知吾的控制力放在眼里了。想想也是，袁知吾有好几次可以把这家伙按住，却最终都被他逃脱。他这么看不起自己也情有可原。
“妈的！”袁知吾慢慢骂了自己一句：“这次再让你逃了，我直播吃屎！”
他踢了信如梦一脚：“都这个时候了，还搁这做梦呢。先甭说别的，来，用你的脑袋，来顶这个石头，看看能进去不。我记着呢，马平川刚才就是从这个石头钻出来的。来试试，是的头硬，还是这块石头硬。”
说完，袁知吾便指挥马平川，让他把信如梦提起来，拿头往石头上怼。
信如梦呲哇乱叫：“别，别，不是这样搞的，哎哎，流血了，流血了。”
袁知吾示意马平川放下：“抱歉，我忘了，像你们这些玩魔术的，得依靠道具才行……”
说完，他把信如梦拎起来：“来，看看，这个魔术用的什么法门。”
信如梦身子捆得像个大龙虾，手脚都不能动弹，脑门在石头上蹭得很厉害，假发都被磨成了秃牙刷，殷红的血从里面漫出，顺着鬓角淌下。
他挺着脖子向袁知吾说：“那不是魔术，是法术。”
袁知吾将石头尖对准他：“既然不是魔术，也就是说你没用了……”
“有用，有用。你别用那玩意儿怼我，一会儿失血过多了。”
“那你说说？”
信如梦说：“既然是法术，得摆姿势，就这样硬怼，不得怼死自己。艹，你别按我脑袋。我现在手脚都捆着，怎么摆姿势！”
袁知吾收了笑容：“原来，你还是想骗我。说了这么多，终究还是想让我把你放了。给你松绑，那不可能。这样，你来说，我来摆。绑一个老虎，当然要绑的紧一点。”白门楼上，曹操也是这么给吕布说的，袁知吾这么说，也是因为看重信如梦的本事，慎重对待这件事。
信如梦显然也知道白门楼，他看着袁知吾说：“承蒙你看得起。不过，那法门得配合一种东西，这东西我练了十几年。给你说了，你也只是学个样子。这样，我那个姿势，只需要一个手。一个手你也不敢给我松开吗？”
袁知吾想了一会儿。
现在这事僵在这里了。信如梦要松一个手，袁知吾当然不愿意。但要是不松，这事儿就进行不下去了。
这个世界充满妥协和让步。
最终，袁知吾决定还是松。即便是松了他两只手，袁知吾也不害怕他跑掉。不过松之前，袁知吾又给他换了一种绑法。在新的绑法下，信如梦只有一只手能勉强摆姿势；他要是想搞什么幺蛾子，袁知吾只要一伸手，便能使他跌入深渊。
忙好这一切，袁知吾看着五花大绑的信如梦，就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他暗暗告诉自己——我这手法，可以去玩绳艺了。
信如梦掐着手决，找准位置，一头顶向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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