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如梦道：“刚才我说，你这几天所经历的是一个梦。其实也不全是，真正的梦境要比这荒诞的多。而你所经历的，是我为设计的一个空间。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这几天，你看到的天空应该都是灰茫茫的，既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彩。但实际上，现在，你可以往窗外看看，这几天，天气不错，云彩可不少。”
袁知吾扭头看了看，还真如她所说，湛蓝的天空有几朵白云悠闲飘行。跟梦里惨白的天空相比，清爽了很多。
信如梦接着说：“设计一个城市已经很累了，所以在有些细节上就只能能省则省。你知道的。”
“我知道，”袁知吾接过话茬：“就比如说很多所谓3A大作里，如果开了光线追踪，效果是能逼真很多，但是特别占显卡。你说的，也包括哪些远方的山景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你现在要解释的是——
你未经我的允许，为什么要把我困在哪个地方？”
而且，
你说过，一卦仙、陆上飞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人。他们在里面出事了，会影响现实世界吗？”
信如梦略一迟疑，斟酌了一下才说：“他们确实曾经存在。可如果在里面死了，那他们也会就此消失。包括你也一样，如果你在里面出了事，便不会再醒来。”
信如梦这么说，袁知吾的表情便开始不善了。不论是谁，听说有人想弄死自己，恐怕都不能再跟这个人好好说话。袁知吾的表现也很强烈，他腾地站起来，朝门外大踏步走。
“你别走，”信如梦连忙拉住他：“做这事，我得到了授权……”
袁知吾这回是真生了气，他胳膊一甩，将信如梦摔回床上，喊：“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授权要我的命。除了我自己！任何人、任何组织，都不能替我做决定。就算是以全人类的名义都不行！”
“是朱警官做的决定！”信如梦躺在床上大声说。
“朱警官也不行。我只是拿钱办事，他并没有买我的命。”
“可你们是一个人。你说过，你可以做自己的决定。”
袁知吾愣了：
一个人，他和朱警官是一个人。
还有这样的事？
信如梦大声说：“你自己想想。你是不是从来都没和朱警官见过面。你自己怎么可能跟自己见面！
他都是给你写纸条，用信鸽给你。信鸽都是只认识自己的家，怎么可能一只信鸽双向传信？
你的直觉是很准。可怎么会准到，看朱警官的纸条能百分百判断真假。只能是因为，你自己写的东西，当然知道真假！”
信如梦的这番话，生生的把袁知吾的脚钉在了地上。
是啊，这些事情发生在袁知吾身上。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赋异禀，是一个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能人异士。直到现在才明白，他的这些能力，还没有脱离地球引力。
这么说来，这几天他对朱警官的感情，从信任，到怀疑，甚至是最后的仇视，一下子都落了空。
自己怎么恨自己！
信如梦接着说：“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会打击你，但既然你那么激动，我也不得不告诉你。我是心理医生，朱警官是我的病人。他是人格分裂，而你，只不过是他的第五个副人格！
治疗人格分裂，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把这些副人格都一一杀死。”
袁知吾愣在原地讷讷地说：“即便是这样，把我们都弄死也不合规矩吧……”
信如梦一笑：“这么粗暴当然不合规矩，而且，那些科班的也没有我这样的本事。常规杀死副人格的方法称作暴露疗法，可这方法对朱警官没用，所以他找到了我。像我这种闲云野鹤，那些规矩管不到我。”
这种事情对袁知吾打击很大，他艰难地挪回床边坐下，仍然不能相信。
信如梦：“你回想一下。虽说，你在七个副人格中算是戏份最多的，可你时不时经常会有一段时间浑浑噩噩，想不起来自己之前都干过什么事。
副人格的产生，一般都是因为某些巨大的变故，我查过朱警官的资料，分析了一下，你应该是产生于一次凶杀案。在那起凶杀案中，朱警官的妈妈被人杀了。”
这下袁知吾想起来了。他记忆的源头，便是那起凶杀案。大学刚毕业的那个暑假，他跟家里人一起旅游。被一个小贩用花言巧语骗到偏远的地方去买茶叶。到地方才发现，发了霉的茶叶居然要五百块一两。他们要走，小贩变脸，要强买强卖，两方撕扯之间，小贩失手把人打死了。他后来回忆，其实小贩的话术有很多破绽，他早就应该能听得出来的。
他的记忆，最远只能追溯到这次事件。这么多年以来，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受了太大打击，而导致失忆。
信如梦在旁边解释：“肯定是那起凶杀案对朱警官的打击太大。他从此幻想能有过人的直觉，能够识破任何花言巧语。你这个副人格就因此而诞生。”
袁知吾脑子一片空白，自言自语道：“要是这样，杀我也不算错。”
信如梦却说：“我的本意是把七个副人格都杀死。可能是朱警官跟你合作出感情来了，他居然想放过你。
这么多副人格，朱警官就跟你有联络。以前，他还以为，你是他的线人，替他卧底办事。却不知道，每一次卧底行动，都是他本人去闯龙潭虎穴。
一个月以前，我给他讲治疗方案的时候，他还想让我不要对你下手。被我拒绝了。”
这下袁知吾终于明白，朱警官给他的第一封信里面，提到的“杀手的目标有七个”是什么意思。信如梦的目标确实是有七个人，自己也是其中之一。朱警官的那封信，主要是背着信如梦提醒自己，有杀手来了，免得袁知吾在浑浑噩噩中丢了性命。
从结果来看，朱警官的提醒起了作用。信如梦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这么多刺杀中，剩下六个人都一一着了道儿，只有袁知吾活了下来，还能醒过来跟信如梦直面相对。
看来，他是错怪了朱警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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