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圣人加件衣裳吧。”
张溪渚走到她身后，轻轻地为她披上一件薄衫，叶璟反手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柔荑，光润水滑，年轻真好啊。
“溪姐儿，你今年有23了吧？”
“圣人记得不差，奴去年从琼州大学堂毕业，今年五月满的23。”
“23，当年我在这个年纪，大姐儿都能上小学了。”
张溪渚很奇怪，做了快一年的侍卫女官，还是头一回从圣人的嘴里听到“大姐儿”这三个字，府里谁不知道，这是最忌讳的话题，平常就算是私下里说嘴，也无人敢提，今儿这是怎么了？
叶璟回过头，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俏脸，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少女时代，从足不出户的绣阁第一次踏出家门，竟然就是相看将来伴随一生的良人，心里揣着一只小鹿，在中意的男子面前话都不敢说，生怕因此让人看低了去的小心思，简直一模一样。
她执起对手的一双手，轻声说道：“国朝虽然鼓励晚婚，女子就算到了三十亦可嫁娶，不过若是碰上了有缘人，可得紧着些，若是误了就是一辈子。”
张溪渚还在纠结忌讳的问题，猛然被她提到自己的事，一下子慌了手脚，脸颊平白生出一朵红云，慢慢地绽放开。
“圣人......”
叶璟好笑地打断她：“一个独居的老婆子，整天还要正儿八经的官称，你不烦我也烦了，论家世，你是我五姐的孙女，我们还隔着一层亲戚呢，就别再圣人来圣人去了，如今的圣人在宫里呢。”
“姨祖母。”
“唉，以后就这么叫，我听着喜欢。”
张溪渚也喜欢，一年多了，圣人脸上的笑容屈指可数，连带着整个府邸也闷气沉沉地，最近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笑容多了许多，如今竟然有空关心自己的亲事了，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可她还是很羞涩，叶璟又逗她道：“可有心仪的人了？说说看，姨祖母为你合计合计。”
你就是闲得，张溪渚腹诽不已，嘴上却说道：“哪有的事儿，每日里都在姨祖母跟前，上哪瞧人去？”
“喔，那是我想岔了，心里头没人，原本还想着17哥儿孝期过了提一嘴的，既然没影儿就算了吧，再去京师寻个合适的人家好了。”
“啊？”
张溪渚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十七皇子要......要......大婚了么？”
叶璟心里暗笑，嘴上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啊，他娘子走了一年多，膝下只有一个孤女，府里头连个管事的女人都没有，上次去辽阳，你不是随行的吗？我同辽王太后说定了，若有合适的一定会介绍给他，这孩子啊一直听我的话，若是你当真没心思，我就再寻别的人选了，杨庭轩的小女我记得19了吧，不知道许了人家没有......”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女孩的脸慢慢变白，急急地出口分辨。
“杨家那丫头才刚满18，未必......未必......有那个心思。”
圣人的眼里露出一丝戏谑，她的脸上开始发烧，声音也越来越低。
“哈哈”
叶璟笑得很欢乐，差点因为咳嗽而噎到，慌得张溪渚赶紧上前为她轻拍后背，好容易停下来，忍不住娇嗔一声。
“姨奶奶，哪有你这样的，就知道打趣孙儿。”
“咳咳，你呀。”叶璟不笑了，拍拍她的手背：“傻女子。”
在张溪渚的眼中，圣人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那种看透世情的风清云淡。
市区保安局琼州本部的五层小楼里，27岁的司正谢英辅坐在办公桌后面，面无表情地翻看着一份份密报，琼州本报管辖的范围包括大半个中土和整个南洋，土地面积并算很大，但人口超过了2个亿，在全球范围来说是人口密度最大的一片地区，因此，诸多事务最为繁琐，也是局里最重要的一个分部。
最近一年，关于那位先帝最小的十七皇子的行踪，成为这里的重点，每天都有无数线报送来，在他的办公桌上堆成一座小山。
“又是查无实踪，这么大个活人，竟然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谁能告诉我原因？还是他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让你们这些号称“精英”的专业人士都无可奈何？”
谢英辅将报告扔在桌子上，冷冷地说道。
“司正，属下等尽力了，各地线报12个时辰从不间断，就是只鸟儿也难飞出去，辽王府更是重中之重，里外里人手不下20，可人人都没看到这位皇子是如何出府，又是如何回来的。”
“那就是没办法了？你们想让我拿这句话去同陛下交待？”
见他有发火的迹象，身着黑衣的手下赶紧叫苦：“北地本就是那位贵妃的地盘，虽然谈不上针插不进水泼不了，但行事总是处处掣肘，不说别的，密听的手段便难以实施，就连无人机这等利器，一旦为对方所查获，咱们同上司不好交待，司正在陛下那里，不也要自领责罚么？”
谢英辅有些无语，属下们的辩解是有道理的，机宜司或者说是保安局并不能为所欲为，反而行事更要谨慎，否则极易为人诟病，舆论对于他们也不会有好词儿，他不再苛责，而是问到了更具体的方面。
“辽阳造船厂的那艘巨舰怎么说？”
“海军计划处没有这条船的任何资料，造船厂那边的人守口如瓶，我的人用了些手段，查出有人和船厂的执事打过招呼。”
“谁？”
“辽王长史张宏远。”
谢英辅眉毛一挑，眼睛骤然紧缩，一条船没什么，可如果是一条安装了最新武备的战舰，那就不是一般的问题了，特别是在这个风起云涌的节骨眼上。
“司下，咱们该怎么办？”
谢英辅挥挥手：“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会上呈陛下知晓，在发话之前，你们不要采取过激的行动。”
“属下等遵命。”
黑衣人鱼贯而出，他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将几份密报卷成卷儿放入一个金属筒里，换上一件常服，拿着它出门，脚步不疾不徐地向宫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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