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琬觉得自己够及时了,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并不少。
给部里打报告,部里协调密令,拿着指令去各市防恐部队随机抽调人手,并且要做临时训练以及秘密警示训练。
唐小山滚开首都之前,说自己可能会死。
死谁手里?自己。
无人能杀唐小山。除了他自己。
他让她不必去救。
他说,组织不必费心。不必在他身上浪费任何公共资源。
为什么?
因为他不配。
冯琬能让他这么死么?他那些吐不出的心思全给了一个浑身黑得发紫的黑社会。
她不能这么干。于是在他离开B市之前,偷偷在他的衬衫掖领处放了一个小型gps跟踪器。
而那个因为行为出格,无法控制局面,而被部长严令召回,背着严重警告处分的男人在暗处似乎也坐不住了。
冯琬瞧他一脸胡茬子和挂到嘴上的黑眼圈,知道他这次受的惩戒够了。
小山能当部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够狠。
比她和眼前这个玩脱了的男人都要狠。
“你和他们动什么真感情,玩这个有意思?”冯琬不是没问过。
那人就仰躺在转椅上,目不转睛看着天花板,周而复始努起唇,吹着泡泡糖。
啪一声,又一声。
唐小山也是如此,可是无论他是害羞、手足无措、心动得像大敲大放的锣鼓,都不会让你听到那些声音,看到那些不该让你看到的情绪。
哪怕,是他喜欢的人。
哪怕,他喜欢到,独自坐在二楼,捧着老人喝的茶,开着窗,看烟花看了一宿;哪怕,他喜欢到,看到喜欢的人蹦蹦跳跳转身时,自己依旧迷迷糊糊看着她,看到困扰,看到心烦;哪怕他喜欢到,已然决定把一生奉献给国与民,却依旧向组织打了报告,默默结了个婚;哪怕他喜欢到,一张没有名字的刻录的碟片在外执行任务时,还要珍藏在随身的口袋中;哪怕他喜欢到,看到喜欢的人,努力控制,却依旧总是脱离轨道,不是沉默冰冷得可恶,便是忍不住嘲讽她、惹她生气。
冯琬心中颇不是滋味,抱起文件夹回部里申请公车:“如今你们最大的错,就是长大了。”
长大了,心就动了。
风不动,幡不动,他们也要动。
虽然部长的命令她一次也没有违抗过,但是这次不一样。
冯琬出了手。
她觉得自己是快的,但是她带着大家赶到的时候,似乎还是迟了。
冯琬还没来得及发呆,几十个白衣人已经把枪对准他们。
传说中的白帝消失了。
小山也一起消失了。
她总觉得不安极了,等到把白帮人制伏时,才被告知,唐小山向白帝说了一句话,白帝命他们守在原地就把他带走了。
谁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
豆沙在洞里喘着粗气。
张洋脸上满是恐惧,他从未如此惧怕过。
豆沙把他狠狠摁在身下,表情却从凶狠变得安静。
她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也许下一秒那个不断跳动的小匣子就会引爆所有的炸弹。
“放了我吧,豆沙。”张洋瞳孔恐惧地看着豆沙,面对豆沙的来势汹汹和手臂的剧痛,他几乎没有办法反抗。
豆沙却摇了摇头,静静看着他:“是我没教好你,你随我去。咱们一块儿,黄泉也不孤单。”
他吐了口血气,咒骂她:“你这个疯子!”
豆沙目光带着悲悯,她这一生,死前,真应了其言也善:“我是个疯子,我满眼看到的都是偏见,都是错,也都是愧疚。我的存在是错误,是对无辜人的伤害,可是,你又何尝不是?我想了许久,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更正错误,可是大抵没有比死亡更有力的方式了。”
“你想死!我还不想!!!”张洋疯狂地吼叫着:“这世间本来就是有权力的人才有话语权,你已经用自己的权力去决定我的生死!你只是因为对侯起愧疚,那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他,不是别人!!!”“对,是我。”姑娘听着小匣子发出的声音,她知道深切的寂寞是什么样,也知道深切的安静是什么样,牵一发动全身的人生,因为一本笔记,反而落入更深的陷阱。
从前的张洋,到死都和她站在一起。
从前的侯起,则被父亲猜忌至死。
是她用逆行的脚步改变了所有。
一切都错了。
也许是一句充满温度的话,也许是一次打着哈欠的微笑,也许是柿子树成熟时砸下来的果子,也许是她的偏见,究竟是什么时候,上苍馈赠的一切开始加倍讨走……也或者什么都没有干系,什么都不必思量,因为最大的错,就是她本身。
没有和任何人结过婚,年纪轻轻就去世的傅梨湘,因为没有通过第三指挥部考察,而被放弃的宋唯,他们的人生,或许因为她的遗憾而修正,可是还有更多无辜的人因此被拉入地狱。
姑娘轻轻拍着张洋的背,她说:“睡吧。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冰天雪地,依偎取暖。睡一觉就好了。”
张洋把脸埋在冰冷的石头上,他胸口不断起伏着:“我那句话,是错的。我不在乎陈旭张旭李旭还是什么旭,我在乎的是我自己的感受。我不想要寒天腊月缩在防空洞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不想吃上一口饭就怀着惶恐和恨意想着何时才能吃上下一顿,我不想教你知道,我除了服从命令,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想你,看不起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