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林酒楼，客似云来。
京城最好的说书先生董老夫子，近日在贤林酒楼专讲他新编的《妖妃传》。
老夫子声如洪钟、气息绵长，几十年的说书功底凝聚在《妖妃传》，那剧情果真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连往日无钱来贤林酒楼消费的贩夫走卒、市井小民，也咬牙积攒了几十个铜板的小钱。买最差的酒，配一碟茴香豆，也站着酒店角落的席位听书。
书中说到妖妃蛊惑君王，听客们便恨得牙根痒痒。若说到陷害忠良，更有人或高声怒骂、或低眉抽泣。
“这不是说我。”
“这就是说你。”
二楼雅座，一男一女面对面坐着，点了满桌精巧雅致的酒菜。
白羽嘟着嘴，一脸的不痛快。
好嘛！难得陪老公出躺皇宫，特意赶来最有名的贤林酒楼，却是听说书人拐弯抹角骂自己？
“陛下，把这老头子拖出午门斩首吧！”白羽索性道：“反正我是妖妃，你也是昏君的，不胡乱杀人简直对不起这名头。”
雍帝却淡淡笑着：“午门从来不是行刑的地方，想看砍头去菜市口。虽说看不到血流漂杵，但鲜血飞溅、人头在地上乱滚的场景，还是能让你感受一下的。”
“……吃饭呢，别说这么恶心的话题。”
白羽斗嘴胜不了雍帝，板着脸给他夹了一根鸡腿，看能不能堵上他的嘴。
“妖妃该死！”
“妖妃霍乱朝纲！”
“不能让妖妃坏了本朝！”
董老夫子的书已经讲完了，台下的客人们一个个拍案而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造反呢。
“喂……我明明还扮太监呢，他们怎么知道你身边有女人的？”白羽压低声音道。
“一人说一天，十两银子。收买些牙尖嘴利的落魄秀才，共三十人，日夜轮班在全京城最好的酒楼、茶馆说各种版本的《妖妃传》。你想不出名？很难。”
雍帝略作停顿，又握住她的手。
“但有我保护你，不用怕，这些家伙的口水还淹不死人。”
白羽却郁闷了。
真是好买卖，每天花300两银子，就把她抹黑成妖妃，把雍帝说成被美色迷惑的昏君？
楼下的看客们，已经在讨论到底谁才是当今天子身边的妖妃。
“唉！我听说是个太监女扮男装的。”有专门负责散播谣言的，见群情激奋，便趁机道：“在后宫，萧妃、宁妃、惠妃三位娘娘都被那假太监害惨了！”
“这还得了？若让假太监做了国母，咱们大雍朝就完了！”立刻有人急道。
偏偏还有傻子问道：“会不会是真太监？当今陛下不好女色，爱男人？”
“咳咳咳咳！”
二楼侧耳倾听的白羽和雍帝，两人先是一愣，后者更是紧跟着剧烈咳嗽，险些被这句蠢话呛死。
白羽憋着笑，终于有人替自己怼了雍帝一回。
“去去去！本朝从来不流行男风，你小子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客人们开始奚落那个傻子，最先散播谣言的人，却与台上的董老夫子彼此对视一眼，纷纷从酒楼后门悄悄离去。
“别笑了，走吧，动作再慢点就该让人跑了。”
雍帝铁青着脸，拽着白羽大步向外走去。
在一个拐角巷子里，雍帝堵住了董老夫子和造谣者王二。
没有半句废话，雍帝直接当着董老夫子的面，先把王二两条胳膊拧脱臼，又一巴掌直接将他拍晕。
‘咯咯咯’的骨骼脆响声，乍一听很吓人，其实只是脱臼。找个稍有些手艺的大夫，一推一拉便能把双臂接好。
可惜，董老夫子是个斯文人，哪怕当了半辈子的落地秀才，他也确实没见过这么生猛的‘拆人’动作。
“光光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老夫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两位好汉在京城想要做什么？需知天子脚下乃首善之地，你你你……你们不能羞辱斯文！”
董老夫子不愧是说书的，被吓成这样，一口气还咬文嚼字吐出一长串句子。
“羞辱斯文？”雍帝冷笑：“你既读过书，可知隐射当朝天子是什么罪过？”
董老夫子心中‘咯噔’吓了一跳！
“你想干什么？老朽领的可是大将军府的差事！”董老夫子想起自己的金主崇文静，似乎多了些许底气。“你若知道大将军的厉害，便别管老夫的闲事。”
白羽听了都忍不住摇头。
原本还想套话呢，这老先生倒配合，自己一股脑的全招了。
不愧是落地秀才，死记硬背的本事虽然有，但真没什么智商才气。
“出来吧。”雍帝不再搭理董老夫子，而是对身后喊道。
“是，陛下。”
从巷子拐角处走出来的，居然是顺天府尹。
“都听见了？这是今天朕亲自捉拿的第六个人证。”雍帝淡淡道：“若还嫌不够，朕继续带你抓人。广贤楼、兴隆茶馆、仙来居，朕今日得闲，可以一一陪你们去一趟。”
董老夫子看这架势，才知道居然是天子当前。他直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顺天府尹羞愧难当，也拜倒在地上：“微臣知罪，微臣这就去大将军府，捉拿……捉拿崇文静。”
“嗯。”
雍帝点点头。
崇文静毕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权臣，要扳倒他，除了剥夺崇文静的权力，更要将他名声搞臭，才能确保崇文静永无翻身之日。
“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白羽见顺天府尹跪在泥坑里，官袍都全脏了，忍不住将他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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