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检查一下也好,是不是?”她委婉地说,“如果我们两人都没问题,就放了心。而且……而且……医生说,或者是我们时间没算对,他可以帮我们算算时间。他说……他说,这就像两个朋友,如果阴错阳差地永远碰不了面,就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天哪!”高皓天翻了翻眼睛,“这样现实地来谈这种问题是让人很难堪的。这不是一种工作,而是一种爱,一种美,一种艺术。”
“医生说了,如果想要孩子,就要把它看成一种工作来做。是的,这很现实,很不美,很不艺术,但是,皓天,你是要艺术呢,还是要孩子呢?”
他抱住了她,吻她,在她耳边说:
“也要艺术,也要孩子。”
“总之,你要去医院。”
“你不是已经都安排好了吗?”他说,多少带着点勉强和无可奈何,“我只好去,是不是?”
“别这样愁眉苦脸,好不好?”依云说,坐在床沿上,叹了一口气,“难道我愿意去做这种检查?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妈和你爸爸。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再也没料到,在二十世纪的今天,我依然要面对这么古老的问题。如果检查的结果是我不能生,我真不知道……”
“别胡说!”高皓天打断了她,“你这么健康,这么正常,你不会有一点问题的。说不定是我……”
“你才胡说!”依云又打断了他。
“好吧,依云。”高皓天微笑起来,“看样子,我们要去请教医生,如何让那两个朋友碰面,对不对?”
依云抿着嘴角,颇为尴尬地笑了。
于是,他们去看了医生。在仁爱路一家妇产科医院里,那虽年轻却经验丰富的林医生,给他们做了一连串很科学的检验。关于高皓天的部份,检查结果当场就出来了,林医生把显微镜递给他们,让他们自己观察,他笑着说:
“完全正常,你要生多少孩子都可以!”
关于依云的部分,检査的手续却相当复杂,林医生先给她做了一项“通输卵管”的小手术,然后,沉吟地望着依云:
“你必须一个月以后再来检查。”
依云的心往下沉,她瞪视着医生:
“请坦白告诉我,是不是我有了问题?”
医生犹豫着,依云急切地说:
“我要最真实的答案,你不必瞒我!”
“你的输卵管不通,我要查明为什么。”
“如果输卵管不通,就不可能生孩子吗?”依云问。
林医生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是绝不可能生的。”他说,“可是,你也不必着急,输卵管不通的原因很多,我们只要把那个主因解除,问题就解决了,如果输卵管通了,你就可以怀孕。所以,并不见得很严重,你了解吗?”
依云张大了眼睛,她直视着林医生。
“有没有永久性的输卵管不通?”她坦率地问。
“除非是先天性输卵管阻塞!”医生也坦白回答,“这种病例并不多,可是,如果碰上这种病例,我们只有放弃治疗。”
“可能是这种病例吗?”依云问。
“高太太,”林医生说,“你不要急,我们再检查看看,好不好?现在我无法下结论。不过,总之,我们已经找出你不孕的原因了。”
依云抬头望着高皓天,她眼里充满了失望,脸上布满了阴霾,高皓天一把拉起了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我们走吧,依云,等检查的正式结果出来了再说,你别把任何事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依我看来,不会有多严重的,林医生会帮我们忙解决,对不对?”
“是的,”医生也微笑着说,“先放宽心吧,高太太,我曾经治疗过一位太太,她结婚十九年没有怀孕,治疗了一年之后,生了个儿子,现在儿子都两岁了。所以,不孕症是很普通的,你别急,慢慢来好吗?”
依云无言可答,除了等待,她没有第二个办法。回到家里,她是那样沮丧和担忧,她甚至不敢把检查的结果告诉婆婆。倒是高太太,在知道情况之后,她反而过来安慰依云:
“不要担心,依云,”她笑嘻嘻地说,“现在已经找出毛病所在,一切就简单了。听皓天说,只要把病治好,就会怀孕。那么,我们就治疗好了。”
“皓天难道没有告诉你,”她小声说,“也可能是先天性,无法治疗的病吗?”
“别胡说!”老太太笑着轻叱,“我们家又没做缺德事,总不会绝子绝孙的!”
依云心里一沉,立即打了一个冷战,万一自己是无法治疗的不孕症,依高太太这个说法,竟成为祖上缺了德!这个逻辑她是不懂的,这个责任她却懂。她心里的负担更重了,更沉了,压抑得她简直透不过气来。整整一个月,她忧心忡忡,面无笑容,悲戚和忧愁使她迅速地憔悴和消瘦了下来。高皓天望着她,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臂喊:
“我宁可没有儿子,不愿意你没有笑容。”
她一把用手蒙住他的嘴,眼睛睁得好大好大,眼里充满了恐惧和紧张。
“请你不要这样说!请你!”
“我偏要说!”高皓天挣脱她的手,“我要你面对现实,最坏的结果,是你根本不能怀孕,那么,就是注定我命中无子,那又怎么样呢?没儿没女的夫妇,在这世界上也多得很,有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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