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瑶池王母发话，诸位星君化作各色流光，向建木遁去，不同于李羡还要吭哧吭哧的攀登，没有太久，此辈就已登上云气渺渺的建木之巅。
因为三光神水降临发生在日月星交汇的深夜，距此还有数个时辰，一些相熟的星君也就或立或坐，或是攀谈，或是对弈。
对弈自不会取出棋盘，而是以法力勾勒棋坪，以星力作棋子，切磋着各自对于星辰之道的理解。
有一些围观之众，拿出了酒壶，边饮酒，边小声谈笑着，落在藏于暗处的李羡眼中，还真觉得有几分仙风道骨，坐而论道的仙人风采。
李羡化作一团微不可察的云气，气息蛰伏不动，心如一口古井，平静无波。他已是强行驱逐了紧张、忐忑等种种负面情绪。
应龙变终究无愧于天罡之法的赫赫名头，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竟当真和周方环境、气息完美融为一体，丝毫不为在场星君察知。
当然，也和在场星君众多，气机混乱有关。
“现在就是等待了，只是收取三光神水时，很难不被察觉。”李羡心中无悲无喜，审视着和计蒙之前的计划，看有无疏漏之处。
说来，整体计划并无出奇之处，就是趁着诸位星君自行其事，无人注意于他，偷偷行事。
当然，暴露的风险虽然低，可还是有。
没有一点风险根本不可能，此事，他也没得选。
其时，百花仙子款步走到温柔静默的龙吉公主面前，轻轻一笑，没话找话道：“殿下，自封神之后就是深居简出，缘铿一面，让百花好不想念，若殿下平时有闲，也到瑶池灵境转转才是。”
说着，就待挽起龙吉公主的一只素手。
龙吉公主不动声色躲过，神色淡淡道：“龙吉一个人清净惯了，劳仙子挂念了。”
百花仙子面色微僵，继而，精致如画的眉眼，现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殿下又何必对我这样生分，遥记在西昆仑时，殿下时常和我姐妹一起赏玩昆仑胜景。”
龙吉公主清眸微微失神片刻，似乎也回想起往日，默然片刻，看着百花仙子美艳动人的笑靥，似感慨也似讥讽道：“人无百样好，花无百样红，往事随风，仙子何需再提。”
声音清泠如水，字字如刀，而且一语双关，有一些离得较近，听到此言的星君，就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百花仙子和龙吉公主二人。
被龙吉公主冷嘲热讽，百花仙子晶莹如雪的玉容变幻不定，尤其被一些星君异样目光注视着，愈觉又羞又恼。
较真起来，这位百花仙子是有什么恶劣的坏心吗？
或许也没有，无非就是油腻的关心，实际就是看你过得不好，我来秀一波优越感，顺便看看你的笑话而已，这种闲人什么时候都不会缺的。
百花仙子柳叶细眉挑了挑，柔媚一笑，似乎完全没有将这小小插曲放在心上，但一双妩媚含情的目光幽幽流转，温度渐渐失去。
远远而望的李羡，看着这一幕，只觉好笑。
这些人前光鲜的仙子和后世的心机girl、绿茶、碧池，似乎也没什么两样，这个想法令他长期以来对神话世界某种敬畏的隔阂一下子消失不见，心底莫名生出一丝轻快。
“你似乎很开心？”计蒙疑惑道。
“有吗？”李羡怔了下，凝重问道：“你也不怕他们发现你的存在。”
“我看你灵魂都在发光。”计蒙轻笑了一声，解释道：“倒也不会，你我交流，犹如你在思索，你所思所想，谁又知道？”
李羡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所谓人心难测，读心术这种东西，还是太过玄幻了。
“你还没回答我。”也不知是不是即刻可以拿到三光神水，计蒙声音中清冷少了一些，多了几分好奇。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仙人，某种程度上也不过是掌握了强大力量的凡人，有着烟火气一样的爱恨情仇，嬉笑怒骂。”李羡轻轻一笑，又是说道：“或许有人会说俗气，可我只是觉得可爱。”
这一刻，带哲学家附体的李羡，只觉自身此刻已笼罩在一种淡淡的诗意当中。
“莫名其妙。”计蒙讥诮道。
“人类的悲欢从不相通。”李羡似乎cos鲁迅上了瘾，轻快说道。
计蒙不自觉娇哼了一声，对李羡嗤之以鼻。
这时，龙吉公主轻轻向一旁走去，好巧不巧，正向李羡藏身之处的方位盈盈走来。
李羡心头微微一惊，连忙向一旁闪躲，待到闻着鼻翼下熟悉的淡淡香草气息，那萦而不散的芬芳馥郁，总是让他恍惚间回忆起红鸾星阁楼之上的恬静。
李羡眸光深深，不由望向静静而立的龙吉公主，正对着澄莹如琉璃的侧脸，线条纤丽，弯弯睫毛微微颤动，一双明澈动人的眸子，似乎蕴藏了江南十里小巷的濛濛烟雨，曲折回环，烟波横生。
龙吉公主蹙了蹙秀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
向四周看去，却是见到一双愤恨、阴沉、乖戾的眸子，那是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恶意。
苦主的愤怒？
龙吉公主抿了抿樱唇，心下暗暗疑惑，她知道不是洪锦，刚才那被偷窥的感觉，让她灵魂都在忍不住轻轻颤栗，那种感觉……就像……就像被人剥光了衣服。
李羡收回目光，不得暗叹女人可怕的直觉，对于自己的“痴汉”行为，却无一丝一毫的悔改之心。
他，李羡，纯净而不带丝毫杂质的欣赏目光，有问题？
李羡同样向远处的星君逡巡看去，先是看到龙德星君洪锦，其人着一身墨色华服，头戴星冠，此刻面色铁青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李羡打量片刻，心中丝丝冷意生出，按捺住心头的杀意，平静如水的目光一一扫过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最后落在九曜身上。
实际大多数都不认识，哪怕计都、罗睺先前下界，哪怕李羡斩杀一位真仙妖王，也没有机会和这二位星君结识。
嗯，或许，这就是圈子吧。
李羡心中自嘲一笑。
太白金星，得益于门卫的工作经历，李羡倒是识得，其人身着金白二色交织的道袍，手持一把宝光流溢的银丝拂尘，白眉白须，颌下留着的胡须长有尺许，面容苍老，给人以慈眉善目之感，眉心金色星辰印记熠熠闪烁。
此刻，正和嫦娥仙子低声谈笑着。
“若非听哪吒亲口所言，谁又会想得到，百战天兵诀这门法门，就是这位外表儒雅随和的星君所创呢？”李羡思忖道。
最后，目光落在嫦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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