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宏说：“你应该是下不过他。”
这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口吻挺肯定。
李铁如输得很不服气，争辩道：“后面我时间太紧，我不小心出了一个大漏，被他吃了我十个子；如果我没走错，只要活了就是优势。”
赵东宏微微一笑，并不继续纠缠。
论棋力，他只比李铁如略强；但论见识则远胜。
什么逆转胜逆转败这些，都太常见。
什么时间不够用啊，纯属借口。
每方四十分钟包干，你是四十分钟人家也是四十分钟，凭什么你偏不够用？
这些事情，自己回去以后可以认真加以总结，找出自己都有哪些不足。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
赛场上，赢棋是硬道理。
李铁如离开大教室，往厕所走去，心里依然思考着棋局关键处的变化。
暗自咬牙切齿，没注意到周围。
前面一人站住，回头问他：“铁如，听说你输给杨佳悦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承德县的姜爱军。
姜爱军中等个头，壮壮实实的，是一个顶尖二流棋手。
其实他调到双桥区上班已经有十年了，但大家仍习惯性地把他看作承德县人。
也不是地域歧视，每场比赛他都是承德县队的主力队员之一。
他和李铁如也是多年老对手了，过去比赛中对过五次。
出奇的是李铁如以四比一领先。
而内容，应该是他领先才对；但他战斗力虽然很强，收官子水平比较差。
这一次，李铁如终于发觉不对劲，“怎么，你们都认识那小孩，他叫杨佳悦？”
“嗨，原来你不知道他啊？他是去年比赛冠军，他把我们几个都赢了。”
李铁如又吃了一惊：“是吗？感觉他没那么厉害啊？”
“单论实力他还差点。”
姜爱军点头，随即补充道：“但他后半盘反击挺厉害，算路也很准。再加上大家都有些轻敌。挺可笑的，一个轻敌，两个轻敌，居然个个都轻敌了。”
也难怪，今年看着还是小孩子一个呢，去年那不是更不起眼吗？
“本来刚才我还想提醒你一句来的，不想上趟厕所回来又忘了。”
李铁如笑容更加苦涩，“哎，我光顾担心时间紧这事了，居然出了大漏，被他吃了我一块；要不然我应该能赢的。”
姜爱军同情地拍拍他肩头，笑了笑又说：“去年他得第一，好几盘棋都是逆转胜。之后复盘，哥几个都是出了大错，有的还不止一个错。”
上完厕所回来，李铁如心情平复了一些。
远远听见了赵东宏在说话。
走近了看到，他在给一个小男孩复盘指导。
棋盘就铺在走廊外侧供人休息的木栏上，赵东宏一边讲一边慢慢摆着局部变化。
“讲课”语气充满了坚强自信，一如既往的不容置疑。
身旁站着的应该是学生家长，十有八九听不懂，却还是在不住点头赞叹。
进了大教室，忽然看见了老毕，还在与对方复盘呢。
过去一问，老毕笑答，输了。
李铁如有些不信，追问，输多少？
其实，他本来是很想问，你怎么输的？
没等老毕回答呢，前面裁判组已经在吆喝着，外面的棋友都进来吧！
时间很紧，大家都找位置坐好准备第二轮比赛；上午需要进行两轮比赛，下午更吓人，甚至需要进行四轮比赛。
很快大部分人落座，还有十余人找不到位置。
赵东宏特意站到一把椅子上面，大声读其余那些棋友的对战台次。
原来，他是代替了滦平县的张明关。
他差一点就无法及时报名，幸亏还有这么一个空余名额。
本次比赛时间紧任务重，计划是今天周六比六轮，明天周日比三轮，闭幕式之后留些时间，方便学校找学生搞卫生、重新整理桌椅。
上午的第二轮，李铁如遇到了一位外县棋友，相对顺利地赢了。
没怎么费劲，他还挺高兴。
完全没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对手弱其实等于对手分低！
中午，大家都出去找地方吃饭。
李铁如偶遇那子、小何、月月和岳鹏，就跟他们凑一起，喝了一点啤酒。
今年热得很早，喝点凉啤酒感觉很不错。
喝酒聊天，李铁如才听那子说起，原来双桥区团体组了队，成员正是小何、月月，外加那个小孩杨佳悦。
小何说，他本来是打算出门跟一帮驴友去玩几天呢，没想到月月去他家找他，死拖活拉地，非要让他参加今年围棋比赛。
至于说什么业5证书，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无论如何，月月盛情难却啊。
李铁如说，“我第一盘就对上了杨佳悦，不小心出漏输了；没想到，居然还是给双桥区队团体加了分。”
这么一想，满腔郁闷仿佛减轻了大半。
月月喜欢跟他抬杠，“你下不过就说下不过得了，找什么理由啊？”
小何好奇地问那子：“杨佳悦多大？听说去年就拿了冠军，有那么厉害吗？”
那子摇摇头，“这小孩我也是刚才看见一眼，不了解，应该很厉害吧？”
岳鹏搭茬道：“去年后半程我去看过，看了看他们复盘。孩子挺不错，实力比真棒大人稍差；主要就是大局观差，算路不错；好几盘都是大逆转，惊险胜。”
下午一点半开赛，四轮结束，大概就是晚上七八点钟。
返回来，几个人在校门外遇到了特意从北京赶回来的赵哲。
赵哲说，他请了假，课都换了出去；好些年了，专门回来一趟，见一见这群老哥们们。
赵哲在承德县交通局上班，也是周六日去北京教棋；课全换出去，肯定是会损失些钱。
他又说，钱不钱的无所谓的。
那子想当然地说，还是业5证书吸引力大。
赵哲又笑了，业5证书我本来就有。
言外之意，那也不重要。
承德县棋友吴成玉跟他很熟，毫不见外地打听，阿哲你现在网上是几d？
赵哲故意打马虎眼，5！
小何立即表示不同意，不可能，别骗人。
赵哲又笑着补充，经常是6d、7d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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