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这里，只见一个身着青布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手上端着茶盘：“卢夫人！前几日听东家说您要回来了，奴婢高兴的几日都没睡好，给夫人请安，谢夫人的大恩大德！”
正是栀子，几日不见，和上次分别时已经是大不相同，虽然身上的衣服仍旧寒素，不过看着面色红润，十分健康，而且眉宇神态中透着满满的喜悦，显得容光焕发，和第一次相见时，简直判若两人。
“不用多礼，快起来吧，”含芳温声说，“在这里可还一切都好？”
“托夫人的福，东家对奴婢恩德深厚，叫奴婢粉身碎骨都难以回报，”栀子忙笑道。
“你东家信里都已经告诉我了，眼看就要做新娘子了，我在这里也先给你道喜了！”含芳笑道。
栀子闻言红了脸，低下头，一言不发。
“看看，这还害臊起来了？”卢秀芳笑道：“那日你俩一起过来，和我说心意已决，不论天涯海角，永生永世也不分离，那股劲儿哪儿去了？”
“就是，栀子一向是个爽快姑娘，这会儿也扭扭捏捏的，”含芳打趣道：“我从谦州来的匆忙，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贺礼，回头有几件小玩意送来，不在贵贱，就取个吉利的兆头吧！”
栀子连忙叩谢：“夫人对奴婢的恩德，几生几世都报不完，又赏赐这些厚礼，叫奴婢如何能心安？”
“起来吧，”含芳笑道：“我不是对你说过么？只要你俩能过好小日子，就算我没白搭救你一回。”
“这丫头懂事，我赏给她的好衣裳都不要，整日都是这两套粗布的衣裙，做事任劳任怨，又伶俐又稳重，前几日我叫裁缝来，给她准备嫁衣，好料子一样都不选，就非用那普通的。一切婚礼所用之物，也都是尽量节俭，一点不铺张。”
“奴婢是苦出身，不敢忘了根本。”栀子忙道。
含芳颔首：“算我没看错了人，没白费心。愿你们能百年好合，永不离心。”
“多谢夫人吉言。”栀子忙笑道：“那奴婢就先下去了，您和东家慢慢聊吧。”
说着就捧着茶盘离开。
“你们也都下去吧！”含芳看看左右伺候的人，吩咐道。
见状，卢秀芳有些不明所以：“二嫂这是为何……”
“妹妹，我一向不曾拿你当外人待，只当作亲姐妹一般，有事有话，也不瞒你，我如今问你些事，你可会如实跟我说？”含芳正色道。
“那当然！”卢秀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认真地答：“二嫂对我还用说么？我不是那种糊涂人，自然也不敢欺瞒二嫂。”
“我知道。”含芳道：“那我问你，你可知道成亲王家的芬蓉小姐？”
一闻这个名字，卢秀芳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二嫂是从哪得知她的？为何问起这个？”
“这你别管，你方才已经答应了我，要实话实说。你到底了解这位小姐么？”
“这话二嫂不提，我也断不敢说。近日京城世家圈里都传遍了，哪个不知晓芬蓉小姐的事？”卢秀芳叹了口气，似有满腹无奈：“听我从头细说，嫁到朱家后，我才听说了成亲王家这位小姐的大名，她是嫡出，却也是命苦，自幼就没了娘，成亲王虽未续弦，有多位姨娘，都是出类拔萃，争强好胜的，接连也生了数位公子和小姐，其中次子的母亲最得宠，去年请了皇上旨意，被立为了世子。这位芬蓉小姐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难得的是，不仅相貌绝美，又出落的十分聪明伶俐，听说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历来有才女之称。却又不骄不躁，从不以这些来傲人，也轻易不抛头露面。”
含芳点点头，看来这女子的确不是一般人物。
“照一般情形，她生母成亲王正妃去世时，她年纪尚小，那么多姨娘虎视眈眈，生活着实不易，很难不被排挤恐吓。多少这样的千金小姐，都成了畏畏缩缩，不会为人处事的女子，或是受了冷待，念不成书，什么都不懂。长大了，身家也低，找不到好婆家。可见没了生母护持，在宅院里实是步履维艰。可这位芬蓉小姐就与众不同，像我刚才所言，才貌俱佳，在京城的闺秀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那看来她心机极深，”含芳思忖着道：“孤身弱女，能一路成长到如今的地步，那么多姨娘都不能拿她怎么样，可见是个不能小觑的。”
“正是这话呢，”卢秀芳也深为赞同：“凡是认识她的人，没有不交口称赞的，我也在宴会上见过一面，的确不是一般女子。她虽不常与外人来往，不过这些年来，当今太后还是皇后之时，她就常常去请安，和太后的感情犹如母女般亲近，十几年来从未改变，非是一朝一夕的亲近。不过她排行长女，眼看岁数不小，出阁的事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底下那么多妹妹，都不能谈婚论嫁。所以现在成亲王府对此事十分着急。”
“只怕已经觅得了如意郎君？”含芳笑道。
“二嫂知道了什么？”卢秀芳脸色一变。
“你有什么说什么吧，不用瞒着我了，刚从慈宁宫出来，我也已经见过了这位芬蓉小姐，”含芳直截了当地说：“太后赐婚的意思十分坚决。”
闻言，卢秀芳不知该怎么办好，想了想，方紧紧攥住了含芳的手，真心诚意地道：“二嫂，并非我有意要瞒你，真的是怕你着急。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不说的？这位芬蓉小姐，不知在何时何地，见到了我二哥，从此就一见钟情，非他不嫁。这份痴心，在京城世交圈很快就传遍了。我虽未亲眼所见，不过也听我婆婆和许多人说过，自从看中了我二哥之后，就每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成亲王没有办法，只好亲自进宫，请太后能相助一臂之力。太后开始也是不同意的，舍不得芬蓉嫁为人家平妻，奈何芬蓉几次跪在太后面前苦求，最终，谁也拗不过她。”
“所以，才终究有了今日赐婚的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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