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卫伯丁夫妇终于答应，随着去谦州居住，故而卫宅中，这几日忙了个人仰马翻，足足收拾了五六天，才算将行装全部准备好。
启程的日期已经定下，就在十日之后，何氏本想早早给含娟夫妇写封信，告诉此事，却被含芳拦住了：“大姐若是知道，只怕就得赶来送行，这路途遥远，还是别折腾了。等到了谦州，再写信去，让大姐和大姐夫明年春暖的时候，带着长滔来谦州，岂不好？”
何氏寻思了一下，就答应了。这日是朱夫人婆媳设宴送行，只有含光说有事没去。
卢秀芳又准备了一箱东西，托含芳带去。直到戌时，卫家人才辞别回宅。
“你二弟不知在忙什么？”何氏接过仆妇端上来的茶，啜了两口：“一整日也没见个影子！”
正说到这里，只听见外面传报：“二公子回来了。”
“朝里有事，所以不得抽身，”含光进来，向众人一一打了个招呼。
这几日，何氏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每日从早嘱咐到晚，生怕含光不会照顾自己：“以后不管多忙，记得回来要早些歇息，不能看书看到半夜了。”
“这话您都说了几十遍了，”含光笑道：“我保证都牢牢记住了，还不行么？”
何氏也笑了，见时候不早，就催促几个孩子都去睡。
新婚夫妇先回了房。含芳却觉得没有睡意，想了想，跟着来到二弟房中。
“朝里有什么要事？连朱家的宴会你都不能去？”
“二姐，你可知道？伯堂在江南被暗杀了！”
短短几个字，含芳却是一惊：“江南？他怎么到了那里？又如何被杀了？”
“你以为皇上傻么？对于这种贪财二心之人，难道会重用？前几天，赏了伯堂一个在京的官职，表面上看是厚恩，实则是囚禁在眼皮子底下，而且伯堂本就在塞外逍遥惯了的，初到中原，自然是不习惯，加上差事都是看去风光，却没有什么权柄，自然生出怨言。不过他聪明一世，这次却没搞清楚，如今他已非是突厥手握重权的相国了，中原皇上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定他的生死，原来他一心以为，进京是个好事，中原辽阔，能有更大的施为，却不曾料想，皇帝并非是信任他。手下的人都已四散，只有孤身一个，还不是任由人宰割？任意找了个理由，就将伯堂免了职，旨意说念在他曾经的功劳，就放他去江南养老了。”
“这不就是怕他回塞外，再重新生事么？”
含光颔首：“自然，不过也有密卫监视着他的行踪。不过就在昨日，有高手刺客潜入宅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伯堂杀了！”
“难道是……”后半句被含芳生生咽了下去。
含光看出了她的意思，心照不宣地递过来一个目光：“你那弟媳妇一直对伯堂心存大恨，不要了他的命是不会甘心的。”
“还好没被人发现，”含芳心有余悸：“不然又得弄出事来。”
“一来是雇了个高手所为，二来皇帝也不愿意留着伯堂的口，不过是碍于过往之功，不好一下就定个死罪。这也正是皇帝想要的结果，岂不是皆大欢喜？伯堂也是罪有应得，这些年在突厥，横征暴敛，爱财如命，突厥百姓早就民怨沸腾，只是不敢与之对抗，如今的下场，也怪不得别人。”
“这事就罢了。只是关于那些信件，刑部到底查出个结果没有？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二姐，你道是为何？”含光放低了声音：“早就查了个清清楚楚，不过接到了皇上密旨，不叫外人得知，所以一直不曾走露。听说明日刑部即将上奏结果，但也是这两日商量好的。外人哪里能轻易知道事情真相？”
“幕后如此复杂？”含芳问：“我也料想过，这事不会简单，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其实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但牵涉的人不同。”
“什么人？”
含光微微冷笑：“二姐，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在姓氏上想想就知道了。”
“你是说范淑仪？”含芳明白了过来。”
“只有枕头风，才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含芳思忖着：“我早该想到的，不过，范将军和突厥也并无利害冲突，为何要陷害突厥王父女？这也是我一直没敢作此猜测的原因。”
“正是这话，”含光道：“谁都料想不到，会查出这么个结果。刑部当时将馆驿的人和突厥侍从都带了去，几番拷问，竟然没有人招供。后来算是从一个馆驿小吏那里撬开了缺口。那小吏熬不住打，就说看到一个突厥随从，曾经偷偷溜出去过。刑部随即将那随从提出来，最终查了出来，信件都是范将军拿来，命他藏在房中，陷害突厥王父女的。问出这个结果，刑部不敢轻视，立即用密折上报皇上，当天范将军就被秘密传去，至晚就被内监送来了刑部大狱，招了口供，原来是受了伯堂之弟的贿赂，欲要将突厥王父女置之死地。”
“根子还是在这，”含芳冷笑一声：“照此说来，伯堂死的一点不冤。”
“不过皇上思虑再三，终究没有质问伯堂。所以到底此事伯堂是否知情，也无从探究了。”含光继续道：“次日夜里，在郊外居住的伯堂之弟，就被暗杀了。这定是大内高手所为，伯堂心里怀疑，也不敢质问。过了几日，他也身首异处了。”
“就是为了范将军的缘故，所以才秘而不宣？”
“虽然后宫的事情，我不得而知，不过范将军两日后就被放了出来，听朱炎说是范淑仪求的情。皇上念此，才网开一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要将他派到边境怀州去，虽名义上是怀州将军，过不多久，你瞧着吧，就得有贬为庶民的圣旨下来。”
“这下范淑仪也抬不起头了，”含芳想起那日在慈宁宫门遇到的女子，后宫之中，历来以前朝的沉浮为风向标，如今兄长贪图贿赂，非但不能为妹妹在前朝争光，反而被其重重拖累，只怕和孙妃等人，又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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