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二。
还这床边给梁毓起针的何敬平猛然抬起头来，低声喝道，“云谦，休要胡说八道！”
顾云谦看也不看他，而是径直盯着赵承熹，沉声道：“碧血游丝药力强劲，有医书记载曾有人服用了此灵药后，百毒不侵。这正是药力渗入血液肌理，改变体质的作用。”
赵承熹一点就透，“你是说……朕的血有了药性，可以救归远？”他的眼睛倏忽亮了起来，“可是真的？！那快来取血呀，你们还等什么？”说着就要解衣服撸袖子。
何敬平连针也顾不得拔，冲过来拦阻：“陛下休听他胡说八道。虽有医理记载，如今只是猜测。未经验证，当不得真！”
赵承熹不为所动，只目光殷切地看向顾云谦，“朕要怎么做？”
顾云谦没想到赵承熹答应得如此痛快，怔愣一瞬，突然恶向胆边生，迅速从何敬平的工具箱里抽出一把细长柳叶刀，对着陛下的胸口比划着，恶狠狠道：“要用你的心头血做药引，放血入药，一日三次……”
“云谦住手！”何敬平怒喝，“‘医者，德须近佛，才须近仙。非此二者不可妄称医’。师傅当初的教诲，你都丢到九霄天外了吗！”
“我没有！”
被搬出了已故的父亲，顾云谦立刻炸毛，瞪着何敬平吼，“《本草经》中分明记载过以人之精血……”
“那可有说明所入何症，用量几何，什么效果？你毫无论证，就敢瞎开丹方？”何敬平毫不客气的顶回去。
顾云谦动了动嘴唇“谁说我没有……”说了半截却住了口，倔强地扭头看向一边，吭哧吭哧地喘气。要用的是真龙天子的血，谁敢轻易说论证。
赵承熹冷眼看着他们，突然开口，一锤定音，“没有过论证，你们就立刻去做。朕只给你们一晚上时间，明日拿出方案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梁毓，声音变得宛转柔和，“只要归远能好起来，就算要朕剖心沥胆，朕也甘愿。”
何敬平目瞪口呆，张了张嘴，最后只发出一声长叹，垮着肩膀弯腰揖手，无奈应道，“臣，遵旨。”
顾云谦也目光复杂的看着陛下，嘴唇微动，还想说什么，却被何敬平用力扯着往外走，“快走，还嫌你惹的祸事不够大吗！”
殿内安静下来。赵承熹把梁毓冰凉的手放在脸旁暖着，一抬头，恰能穿过窗棂看到天边挂着的半个月亮，被一片乌云徐徐遮住。
赵承熹心里没由来一阵慌乱，好似心中明月就此失去光芒。他第一次在心里对天地神明虔诚祈祷：只要归远能好起来，他宁可把自己的寿数折给他。反正若是这世间没了归远，他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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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顾云谦早已想过用赵承熹的血入药这个点子，并仔细求证过。他在太医院的书库里折腾一个晚上，还真让他寻到了能够说服师兄的法子。
“把我那药丸中配伍的药物重新熬制，以血做引。”顾云谦指着医书道，“这样可以最大限度还原药性，可堪救治之用。”
“但上面也说了，所存药性十之二三而已。”何敬平满不在乎道，“你是打算让陛下放多少血？”他看顾云谦翻了个白眼，又道：“就算陛下肯，太傅如今这样，他能喝下去吗？”
顾云谦思索片刻，终于道：“若在药中滴入几滴烈酒，催动血气运行，则可再提升药性。”
何敬平对师弟刮目相看，这种大胆而有创意的主意，也只有他敢想敢干了。
二人连忙向皇帝禀报此计策。赵承熹听后，二话不说就撸起袖子，“要如何取血，来吧。”
顾云谦举着细刀狞笑：“人的心头血乃是血之精华，最是适合入药。还有，每次需要一海碗的……”
还没说完，被何敬平在脑袋上抡了一巴掌，把后面的话给打了下去。何太医拦着赵承熹道：“您休要听我那师弟的疯言疯语——哎，陛下，真的不取心头血，不必脱衣服！”
最后，是在熬好的半碗药中，加入小半匙陈年的“九酝春”烈酒，再滴入赵承熹的鲜血，给梁毓少量多次地喂下去，这次总算梁毓争气，没有再吐出来。
只是顾云谦看着赵承熹手腕上的血一滴滴落入碗中，舔了舔嘴唇。似乎颇为不能取他的心头血而感到不忿。
赵承熹无视顾云谦那不善的眼神，自顾用纱布裹着伤口，道：“朕命令你们，取血的事，不能给先生透露半分。否则，以泄露军机论处!”
何敬平忙恭敬应下遵旨，而顾云谦则是用鼻子哼了一声。何敬平看的捏了把汗，生怕陛下突发雷霆之威，把自己这不着调的师弟拖出去砍了。
然而赵承熹自从吃了碧血游丝后，对他的容忍度似乎特别高，竟没有理会他的大不敬，只把目光轻柔投在梁毓身上，“你们都出去吧。”
何敬平忙拖着顾云谦往外走，才到了殿门口，迎面撞上了匆匆进来的石砚：“陛下，泰王又发兵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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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祈钺最近发动的进攻都不以攻城为主，只是为了消耗城内的物资。因此几次都是以盾牌掩护，重兵压入城下，给守城将士造成威势。
秦盛和马原只能下令用弓箭火油防御，然而此法虽然能阻住攻势，却是极耗战备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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