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你到底意欲何为？”
这一整天的交谈下来，徐庶依旧一头雾水，而且还被诸葛亮那一道谋取荆州的大计震惊到，即便是他，此刻脑袋都有些凌乱昏沉。
“元直兄来荆州也有一段日子了，可对荆州有所了解？”
诸葛亮还是惯用的那一套，从不会直接回答问题，反而对徐庶问道。
“荆州之事，无非世子之争。刘景升此公，宽仁近似无能，内不能治家政，外不能御将士。区区一个世子之位，都迟疑不决。如此昏主，荆州早晚必失？”徐庶简单评说了一番荆州情况。
诸葛亮道：“元直兄所言不差，但是，如今刘琦、刘琮二位公子皆在我掌控之中，自然，荆州大事我亦可操控一二。”
“哦？”闻言，徐庶面露惊讶。
诸葛亮对徐庶也不隐瞒，而是直接说出了他三弟诸葛均以及王璨的事。
不管是诸葛均还是王璨，其实都是诸葛亮送上了一份大功劳，才使得他们二人被刘琦和刘琮重用。
对于徐庶而言，也是如此。
以徐庶的聪明才智。
听到诸葛亮说完诸葛均以及王璨的事之后，他便看出诸葛亮究竟意欲何为了。
徐庶认真地审视了一遍诸葛亮，沉声道：“孔明，我本以为我已经很高看你了，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你了。”
诸葛亮笑了笑，道：“是么，如何高看，如何低估？”
徐庶道：“你有经天纬地之才，我远不如你。但是，我却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想要利用我控制曹操？”
是的。
徐庶看出来了。
诸葛亮就是想要把他徐庶变成一颗棋子，利用他这颗棋子，进而控制曹操。
刚才那一道谋取荆州的大计，确实精妙，他如果给曹操献上此计，曹操不可能不重用他，往后他的一切进言，曹操都必定重视。
利用这一点，诸葛亮自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曹操。
“元直兄不觉得很刺激么？”诸葛亮并不否认，因为他对刘琦和刘琮就是这么做的。
诸葛亮言谈举止上常常谦虚，什么事都只说略懂。
但实际上他才是天底下最自负的那个人。
曹操又如何？
和他诸葛亮比起来，也就刘琦、刘琮之流。
诸葛亮，从不轻视天下英雄，却一直视天下英雄为手下败将，即便现在不是，日后一定是。
这句话并不存在冲突，因为诸葛亮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其实不止他，天下很多人都有类似的想法。
比如周瑜，这位人杰才是真正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和周瑜比起来，自负这一块，诸葛亮还是低了一个档次。
徐庶皱眉道：“孔明，你对我赤诚坦言，我亦奉你一句。曹操不凡，其手底下亦有才识之士，诸如荀彧、荀攸、贾诩、程昱等人，皆胜过在下。除此之外，我还听说，曹操真正最倚重之人乃是郭嘉，其智谋韬略令曹操都叹服，常常与其同食同寝。此人之才，只怕不在你之下。”
对于徐庶的话，诸葛亮不做评价。
“元直，我这一份大礼，你愿否替我送给曹操？”诸葛亮最后问道。
徐庶也还是没回答，不同意，也没拒绝，而是问道。
“倘若曹操采纳你这计策，荆州必起战事，你如何应对？”
“取胜便可，荆州久无战事。所以，现在的荆州，急切需要一场战事。曹操即便平定北方，无三、五年准备时间，不会发兵南下。而这段时间，荆州正好可以通过这一场战事的洗礼，变得更强。若无善战之老兵，他日如何能与曹操相抗？”
诸葛亮总结道：“敌人强大其实一点都不可怕，关键要懂得利用敌人的强大而使自己变强。”
“孔明，你果真不凡，令人不得不服。”徐庶微微抱拳，继续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荆州刘氏父子三人皆不堪一用。你这般谋划，为了谁？你？还是他人？”
诸葛亮道：“元直兄日后自然知晓，这人，不仅是我所挑选的主公，亦是我为元直兄挑选的明君圣主，必不让元直兄失望。”
“哦？竟然有人能让你孔明甘愿辅佐？若有机会，我必要见识一番。”
诸葛亮这般说道，徐庶自然产生兴趣。
这便是举荐效应。
很多才俊朋友之间都是如此。
在徐庶看来，诸葛亮这般奇才，选定的主公必有不凡之处。
而同样的，诸葛亮所效力的主公，对于诸葛亮举荐的人自然也不会怠慢，因为诸葛亮举荐的人才自然也必有不凡之处。
“孔明，你这一份大礼，我替你送了。”徐庶说道。
诸葛亮笑了笑，道：“多谢元直兄。”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徐庶继续道：“我不愿当内奸，曹军内部之事，我若知晓，不会透露你知。你若有所托，我亦未必全力助你。我此去曹营，只是对半年前许昌之事略有不甘，想借你这一计，扫那日之颓气。”
徐庶同意了诸葛亮的请求。
主要原因并不是真的被诸葛亮的什么话打动了。
而是那日在许昌，曹操以县令之位羞辱于他，令他略显狼狈地离开许昌。
徐庶一直心有不甘，但是曹操之强大，确实不是他可以匹敌的。
也让他第一次认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他徐庶也号称有识之士，但是还不足以胜过曹操。
和诸葛亮比起来，他亦少了那一份操控天下大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惊世之才。
徐庶并不是个记仇的人，但是若有机会，他倒是不介意小小报复一下。
而且有人敢与曹操为敌，甚至欲要玩弄曹操于鼓掌之中。
曹操何许人也，其雄才伟略，当世罕见，玩弄其于鼓掌……正如诸葛亮所言，这想想都有些刺激。
虽然只是身为棋子陷于局中，并不是下棋之人。
但是徐庶还真不太愿意错过了这么一场大戏。
他想知道诸葛亮下一步会如何针对曹操，这便是他愿意去曹营的第二个原因。
诸葛亮抱拳道：“那我就在荆州静待元直兄的佳音。”
谈罢。
徐庶便收拾棋盘，准备离开荆州。
他在荆州这段日子，其实就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出路，只是苦思无果。
没想到，竟是初次见面的诸葛亮给了他一个选择。
不过他和诸葛亮也算是一见如故。
这个选择，虽不是他所想，却也足够有意思。
而且与诸葛亮这等人物交往，本身便让人十分期待。
就今日之交谈，徐庶便感觉自己获益良多。
学无止境，达者为先。
半年前许昌之行，便让徐庶意识到自己的诸多不足，他尚不足以成为一位王佐之才。
既然无此才，便不配怀此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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