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这么诅咒皇上、而且这么明目张胆的，她也是第一个。
而且，还能笑着离开御书房。
这胆量，这心性，可不是闹着玩的。
或许是因为憋屈，或许只是为了出一口气。
或许，就是单纯的想气气皇上。
毕竟，敌人哭，自己才能笑的更开怀。
可是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总管自认为看不透这个将军，一身血胆。
她走了两步，见一旁给自己带路的人，站在那里直接傻眼了。
“不带路吗？”
总管：“……”
进牢房的自觉性，也是无人可比。
顾长安离开后，皇上发了好长时间的脾气。
她被关在牢里，依旧是‘最高规格’的待遇。
牢房又脏又破，还有老鼠。
她淡然的走进牢房，很自然的找个地方坐下。
绷紧的全身一瞬间松懈下来了。
无力的倚靠在墙壁上，刚刚说话费了她太多力气。
俗话说，输人不输阵。
……
“吃饭了。”
每次到吃饭的时候，送饭的狱卫态度差到极点。
饭菜要么就是馊了，要么就是不熟。
可是，没多久，这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转变，差点儿没把她当祖宗供着。
很明显，牢房的守卫被买通了，但不知道是谁。
每日按时按点都会提供新鲜的水果。
温水一直备着，什么时候要喝，守卫说，“直接说一声，凉的，温的，热的，都给您备着。”
这态度，直接惊到了顾长安。
她的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现在也堪堪有了起色。
期间，皇上曾经来过。
“朕来看看，人前风光的顾将军，此刻的模样。”皇上见她一副潦草的模样，甚是愉悦。
顾长安说，“让皇上挂心了。”
皇上冷笑着说，“只要看你过的不好，朕就放心，当然也开心。”
自从顾长安撕开皇上的面具之后，皇上这话说的是越来越直接。
皇上觉得她越落魄处境越糟糕，他心情越好。
当然，顾长安也呛他。
“皇上过的好，罪臣也不敢差到哪里去。”这话是真的。
顾长安现在估计就仗着皇上想弄死她，但是却又不能直接弄死她，来气皇上。
皇上每次临走前，都会叮嘱狱卒：“不要‘亏待她’。”
一边是皇命。
一边是银子。
狱卒们：“……”
我们太难了。
皇上走后，几个狱卒在一起小声商量。
顾长安觉得有些好笑，这大抵是她进入牢房之内，每天唯一的乐趣吧。
有几个逗比的狱卒，这牢房的生活也不算太过无聊。
狱卒在皇命和银子之间徘徊。
最后，还是向银子低头了。
“喂，我们给你说，我们照常的安排不变，但是皇上来的时候，你得装装样子，装的虚弱一点儿。”
有狱卒去放风，有狱卒来到顾长安的牢房门前和她打着商量。
真的是有商有量的。
顾长安：“……”
看着她点头，狱卒放心的离去。
顾长安的‘只要答应必做到’在城内是出了名的，做不到就不许诺，只要点头，就可以放心。
每天顾长安都会想，究竟是谁在帮她，她心里其实还有些奢望的。
希望，百姓们说出的那些伤人的话是假的。
希望，这一切都是梦。
希望，她还没有被放弃。
希望，她还能被爱。
终于有一天，大约是她被关进来的第五天。
狱卒们拿着一只处理好的兔子，递给她的时候。
她先是一懵，紧接着，看见被处理的那只兔子身上的刀法。
她愣住了。
这种很特殊的处理手法，她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包括，烤架什么的，调味料，狱卒们都很贴心的递过来。
她一个人吃不完，他们便打着每次可以蹭点的想法，当然，每次都能如愿。
烤兔子的时候，她眼睛就红了。
她的瞳孔中出现了一团火，那是烤兔子的那一堆正在熊熊燃烧的柴火。
从这一只兔子出现之后，她的精神就好了很多。
之后，每天都会送来一只。
她的脸色渐渐没有那么苍白，狱卒们日渐嘴刁。
她不知道，那些兔子每次所吃的草料，都是补气血的。
前几日，正常的饮食的供应，根本弥补不了她身体内气血的亏欠。
又是几天过去，他来了。
他再见她时，即便一直补着，可是她还是瘦了好多。
他眼眶红了。
他很心疼。
“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笑着摇头，眼里有湿意：“不晚，谢谢还有你。”
晚，他觉得晚了很多。
对不起，没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的恶语。
对不起，是我没能给你撑起一片天。
他一直在自责。
“我在处理那件事情的后续，对不起，我没能第一时间赶来。”
他知道顾长安最担心的依旧是那些人的生死。
“不用道歉，我应该说声谢谢。”
谢谢你出现。
谢谢你驱散了我生命中的黑暗。
谢谢你为我带来的一丝曙光。
谢谢你没让我的心彻底冰冻。
以及——
谢谢还有你。
牢房的一面一面是墙，其他的三面全部都是钢铁打造的金属栅栏构建而成。
他想陪她说说话。
他倚在金属栅栏外壁的那一层，她倚在牢房内壁的那一层。
从侧面看，他们是背对背，只是中间多了一层牢墙。
尽管这牢墙是由钢铁打造的，很凉，但是他却觉得他从未有这一刻，距离她如此近。
这也是她觉得，彼此的心贴的最近的一次。
“能告诉我，除了彼此的国家，还有其他让你拒绝我的理由吗？”
他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在牢房中待了这么久，这是她最安心的一次。
大抵的因为他在吧。
她摇头，忽然想到他看不见，所以又出了声：“没有。”
彼此心悦，可是只是当初无一人点透。
那一层网，在签订两国盟约的那天，破了。
“如果我不是天祈国人，如果你想找个伴，能不能先考虑我。”
彼此背对背，她看不见他的神色。
自然没看见眼中的果决和认真。
但是语气中的虔诚是她能感受到的。
没等到她开口，他又说了一句：“好吗？”
这一句，隐约带上了乞怜的语气。
“家国是你的信仰，如果你不乱来，如果有未来，如果……”
如果……应该没有如果吧。
其实，她已经做好孤身一人的准备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她不敢轻易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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