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抱歉，冯英廉大人应该会有安排的……”和珅深知这些学子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老子也敢骂。唯独就害怕官学教习，而教习中最厉害的一个，自然就是其中官阶最高、权力最大、威信最盛、一言九鼎的总教授大人。所以自己往后不卖凉茶的大锅，分给这位老大人是再合适不过的。
看着众学子趁着最后一晚，疯狂呼朋唤友购买的举动，和珅的心也都要化了。但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定了下来，就是不能去轻易违反的。他所能做的也仅是一遍遍不厌其烦的为大家解释，一次又一次的推延收摊时间，等待那些已经率先归家，被同窗告知情况后又匆匆再次赶来的学子。
“你真的不卖了吗？”纳兰早早的就到了这边，可这回却一反常态的远远靠在树上，抱着双臂淡淡看着这里的喧哗。直到最后一个学子走远和珅就要收摊之时才缓缓过来。
“是啊，冯英廉大人买走了我的配方，以后官学想必就有。不卖了……”和珅也有些理亏，几日前那信誓旦旦的话语犹在耳边回响。
“那‘利数人而惠万民’的志向呢，也被卖了？”纳兰似乎真的是有些不甘心，继续责问着。
“这个……冯英廉大人说由他来继承了，这本就是他的职责。”和珅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反正“利数人而惠万民”的确是自己当初为逞口舌，胡乱编造的借口，如今即使苦也得咬着牙再咽回去。
“不行！我不同意，这就去找英廉大人！”
和珅早就说过这纳兰公子和察哈尔灿看着天差地别但骨子里却都是一个德行。见纳兰真的就要走，他只得再次伸出手，轻车熟路的抓住了这位哥哥的衣角。
眨巴了下眼睛，再次抬头迎着那疑惑的眼神解释：“哥哥误会了，弟弟始终矢志不渝。只是我父亲仍在当朝做官，我若执意做生意就会有碍他的官声，孝道是我朝第一大道，如若我尚且自私的连亲人父亲都无法顾及，又有何脸面去谈来日‘利天下’的伟业？”
听了这话纳兰公子才长长舒了口气，待还要开口询问什么却被身后一个声音打断。
“嗝……这不是纳兰大公子吗？听说你和我兄弟关系不错啊，怎的……嗝……看人家人走茶凉，想要过来刁难不成？”察哈尔灿的酒量很是不错的，即使那一大壶酒下肚也没有醉。连翻打嗝单纯就是被“美食”诱惑的吃撑着了。
和珅看着拿着几个空碗回来的察哈尔灿也有些震惊，这家伙怕不是野猪精转世吧？乖乖，一个人竟然真的可以吃完这么多东西……
但纳兰大才子何等心高气傲，之前自是与此等匹夫没有任何的结交关系。见他好好的就插话找茬也是不肯认怂，张口就要再回击回去。
和珅连忙开口圆场，调节这两个“大娃娃”的纷争：“两位哥哥都是最好的人了，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别再闹出什么误会。我虽然以后不来这边了。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们之前答应了我的事情可也得做到。你们知我的家在哪里吗？”
和珅这话题转移的也挺溜，一下子将这二人的注意重新吸引了过来，不等他们开口和珅就又接着打岔：“我家就在驴肉胡同里，可好找了。以后我在这西华门如果蹲守不到你们，或者我的向学之心有了松懈，还需多多劳烦哥哥们督促教诲。”
“君子一诺千金不移，你往后自然是想逃也逃不过去的，就不知某个游手好闲的混子说话可否会算数！”在外人面前，纳兰大才子总是拿腔拿调的潇洒，与此刻不断打嗝的察哈尔灿恰好构成了鲜明的反差。
“哈，嗝……说的好听，真能持之以恒的做到我才看得起。我见多了嘴上满口仁义道德，背后男盗女娼的家伙，嗝……谁知道你这所谓的大才子又是哪一类货色。”比起聪慧，和珅总觉着察哈尔灿要稍稍胜上那么半筹。这不一开口就将刚刚飞来的激将法，迎面又直直丢了回过去。
“哼，拭目以待。别让我瞧不起你！”纳兰公子懒得与这个俗人争论，见目的达到于是递给了和珅一本自己手抄的《增广贤文》就挥舞着折扇，理也不理察哈尔灿在暮色中扬长而去。
“呦，竟然是《增广贤文》，看来这家伙也没表面上那般无知嘛，哈哈。嗝……哥哥我看看哦……这注释还真挺详细，这句‘若要断酒法，醒眼看醉人。’有些门道。嗝……哈哈，兄弟莫要瞪我，我这就来帮忙，这就帮忙，嗝……哈哈。”看到了忙碌收摊的和珅翻着白眼看自己，赖着不走的察哈尔灿也终于有了事情，撸起袖子打着嗝就“杀”入其中。
“兄弟啊……”
“嗯？”
“我教你练武吧？”
“不练！”
“为何，嗝……武功一道我可是名师，很厉害的。”
“太累了，没空。”
“嗝……你不是给那个纳兰小贼说过‘青山万年磨刀砍柴’吗？你自己就……嗝……不去磨一磨这做饭的刀子了？”
“我那是忽悠他的，有钱了雇两个护卫不香吗？”
“你哪里来的钱？”
“我看今日那个冯英廉大人就蛮有钱的，一开口就是三百两，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是贪官吗？”
“不是，他官大！”
“哦……”
“他有空照顾家人吗？”
“该是有的吧，嗝……听说他总和孙女混在一起，想来应该挺顾家。”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嗝……咳咳，人家有本事呗。你说过‘现实不是话本故事’，嗝……路子多了去了。”
“嗯……是啊，我自己说的。那……哥哥日后的打算呢？”
“我啊，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都说‘侠以武犯境’嗝……，指不定哪天就被抓了，还想那么多作甚？”
“我们毕竟不是律法，有时候也会狭隘，凭着片面的信息难免产生误会。老百姓有了误会了不起嘴上骂一骂，扔一扔菜叶石头伤不了人。但‘侠’者超凡，往往可以一击毙命。况且惩处刑法，其精要在于合适恰当，一分罪对应一分罚，给犯错者以改过余地，给来者以教化惊醒……”
“咳咳，哥哥晓得……你看看这里是不是你家？”似乎是不想听这个小兄弟的唠叨了，察哈尔灿突然转换了话题，指着胡同中的一处亮着的灯笼说道。
“是了，我要到家了。您可以教我弟弟习武吗？”
“弟弟？他有多大？”
“出生不久……”
“那等不到他长大……我在这京城停留不了两年。”
“那就教我吧……”
“你不怕累了？”
“回家！黑灯瞎火的，如果遇到歹人记得下手轻点……”
“嗝……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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