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老婆子!
你这俩儿子养得倒还不错……”
看着被围在中间的黄氏,领头大汉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忽开口感叹了一句。
黄氏微微一愣,眼中继而闪过丝来不及掩饰的欣喜,而后赶忙抢回:“大王错爱,我这俩娃娃别的不敢说,但论身子骨的强壮却如您般是实打实的好汉。
您不知,他两个做事向来踏实本分任劳任怨。
老身拉扯着他们长大,孤儿寡母的生存不易。他两个自小懂事,这家里里外外我总要托付……”
黄氏话说一半,却被那人打断。
不知这大汉有没听进去这老婆子的殷勤,只接着感叹道:“只可惜啊……
你这老婆子太可恶!
圆滑狡诈得厉害!”
黄氏微微一愣,赶忙辩解道:“大王说的哪里话来?
老身也就是穷家小户的一个贫贱愚妇,在您面前还不被看得明明白白,却哪还有什么心机。
即便有,也愚昧可笑得很……”
领头汉子嗤笑一声,摇头道:“的确愚昧可笑!
但说没心机却也不见得了!
我且问:你相公究竟是何时死的?埋在哪里?你家每日求医又为的谁来?
此前口口声声‘孤儿寡母’的说着,真当爷爷是傻子呢!”
黄氏瞬间僵在原地,良久忍不住声音中的颤抖,只能强压着急乱道:
“大……大王,常,他……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他……”
大汉挥手打断黄氏慌乱中的的胡言乱语,远远朝草丛啐了口,哼道:“放心!
为个半死不活的病鬼,爷犯不上再入险地。
算他娘的运气!”
黄氏感觉全身一轻,有说不出的疲惫,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回头看看身边的两个儿子,咬咬牙,终还得用力填满全身虚弱不致掉队。
常文在旁看母亲踉跄很想去扶她一把,可身边的三个人两柄刀同时抵在身上却容不得有丝毫行差。
常武也被刀子抵着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低着头,闷着声往前走,似一点没察觉周围诡异。
“哼,你这老婆子可恨!
谎话张口就开,爷爷即便再厉害也他娘难分得出来!
做娘的尚且这样,你这俩崽子却还能好到哪去,说不定也是装的。
你口中说的我一个字不会信,也一个字都信不了……”
黄氏顾不上其它,赶忙开口解释:“大王,大王!
我……我,我这两个孩子都是善良淳朴的好娃娃,是好娃娃啊,他们,他们……”
大汉再打断黄氏的多嘴:“得,实话与你说,你这俩娃儿着实不错,我们也在用人之际。
且……
如非必要,咱也犯不着与一个病鬼为难。
但真若需要,派兄弟去了结个痨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你这老货是个聪明人,我们却用不上你这种自作聪明的人!
爷不想多讲,你该明白你全家性命此刻已都押在你身上。
前方进山,路途险峻多悬崖深渊,可多小心着点!
你这无用老货本就一直拖我们后腿,可别失足多给我们添事!”
话语间,大汉不忘斜瞪黄氏一眼,似在浓浓自信与不屑中夹杂着些许狠厉。
黄氏脚步停了一瞬,却忽然如释重负般露出笑容。
如此,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了……他能活着便好,便好……
想自己一生慌慌乱乱,前后做错太多事情,午夜梦回总伴心悸难受。
也曾想过,若下辈子,自己当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许可以和父母规划中的那般,直做个小家碧玉的闺秀,爹娘许还能给安排个风度翩翩的俊秀公子,从此诗酒琵琶,歌赋经典,文墨唱和,红袖添香……
也许能找到个英武的将军为伴,说不定是一次英雄救美,说不定是一次浪漫邂逅,说不定是一见倾心,说不定是意外相救,无论如何总会有茫茫可能。而后等年纪大了,他却能指着伤疤细数来历,她也能蜷缩在结实臂膀中赞叹英勇无双……
或许,能有个贫家公子,在她无微不至的接济照顾下奋发图强,日夜苦读十年寒窗而后一朝金榜题名。不图他做个状元,多少也能挣个功名官职。而后执掌一方为百姓父母,自己跟着他也能被尊称“夫人”受人爱戴,万一得个诰命,回娘家时又得平添许多荣光……
或许,能有个豪门公子专情痴心……那年,自己还是很美的。娘总说她年轻时就长我那样,可臭美了。豪门之中虽规矩众多却少不了丫鬟下人服侍,倘夫妻恩爱倒也不错。况且嫁进那里,便有一生锦衣玉食,百年之后子嗣能继承安乐。
或许……
但!
如果那样……就遇不到他了!
当年的他……其实也挺“傻”的,哈哈……
当年的他,其实也有那么一点英武。
当年的他,是喜欢我的!
如果走别的路,却没常文、常武这俩傻孩子。
他俩憨归憨,却有男子汉的担当魄力。
常文日后的媳妇定是个幸福的,常武的那位也受不了委屈。
只可惜我这老婆子往后见不着孙儿……
本想着可以帮他们分担一些,享享天伦却都成妄想……
呀!这边的风景可真好啊……
云儿蓝天飘呀飘,该很自由!
那群山很是静丽,该见多人间故事!
脚下山涧的风景好美,永远留在这里,应该还行……
倘有来世,本小姐还要赖着那憨货!
呸呸呸,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尔全啊,这些年我也累了,总得休息休息不是!
本小姐歇息之余顺带等你,待咱商量好来世相会的地儿,再各自投胎不迟……
只,只有些对不住爹娘。怪女儿自私,谁让您二老运气如此差,生出我这个任性自私的娃儿。
“娘!小心!”
常文暴呵一声,却被身边的刀子逼了回去。
常武闷着声直不管不顾便往前冲,他眼中似已没什么刀子了。
即便有,又能如何!
娘若没了,可不比身上多几个窟窿难受!
常文微微一愣之后便学着弟弟要拨开刀子,怎料反应迟钝被人一脚踢在膝盖,而后踩住小腿死死跪在那里。
常武被刀子捅出个偌大的血口,入肉已经三分。
他全不在乎,不管不顾直冲向前,眼见是个对穿。
领头大汉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了持刀那人,那入肉的刀子亦随着鲜血被拉扯出来。
可,晚了,便是晚了,即便不怕死,即使不管不顾也一样晚了。
常武趴在崖边,看到娘仰面跌落、
那一瞬,她只顾得上朝自己挥挥手,甜甜笑着,不见了……
常文模糊看着弟弟悲痛欲绝,只一眨眼的功夫竟也如娘亲般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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