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当年那个处处都要护着自己、担心自己的人会没了，顾凉就真的觉得自己心都要裂成几块。
如果能够将自己的寿命换给他一些，那他也是愿意的！
听着自家舅父这话，长容也就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舅父，你别太难过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长容淡淡的道，“若是曾外祖父能够度过这个春天，少说还能有两三年的时间。
若是没法子度过这个春天，那也没关系……”
本身年纪大了，都已经是八十出头的人了……
这样子的年岁，也足够了。
明明就是一个尚未足十一岁的孩子，可是他说出来的话确实比二十岁的人都要成熟。
看着这孩子这样，顾凉也就点了点头，“是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这些个老百姓，真的是没法子做选择。”
这一切，就像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一样。
又或者，除了长青老前辈，就没有人可以帮到自己了。
想到长青，顾凉第二天就直接去了郊外找他。
而长青老前辈也早就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顾凉一进来，长青就直接给他倒了一杯水，“顾大人，先坐下吧。”
“长青老前辈，我此番前来叨扰，主要就是想要问问我家外祖父的身子……”
“不着急。”顾凉话都还没有说完，长青也就冲他笑了笑，“先喝茶吧！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喝喝看，看看合不合顾大人的口味儿……”
那茶看着像是六安瓜片，但闻着却又不是这个味儿。
且顾凉见他示意自己喝，也就点了点头，先抿了一口。
这一口茶水下肚，顾凉瞬间就觉得心中的烦躁少了大半。
他诧异的看向长青，“长青老前辈，这茶……”
“这是给你准备的清心茶。”长青笑眯眯的道，“看着像是六安瓜片，但是这味道却不是六安瓜片能有的。
且这凝神的作用，也是天下第一。此茶长在昆仑之巅，百年才能够摘得一回。你多喝，最近事情多，我看你操心过度，也是时候歇一歇了。”
他这话一出，顾凉就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来意。
顾凉又喝了一口茶，这才道：“长青老前辈，您竟然已经知道了，那能否直接告诉我？”
早上他出门的时候，长容说老爷子的身子稍微有了些好转。
但具体是不是真的药物奏效，那还需要等两日。
等两日后确定了，再来决定要不要继续用那药。
如果真的有效，那就真的是一切都好说……
可若是无效的话，怕是这几天就要安排妹妹他们进京了。
“顾大人，秦老爷子这一生都为了秦家、为了昭国天下众多学子殚尽竭虑。如今他年事已高，身子不比当年那是正常的事情，顾大人不必多余担忧。
纵然他迈不过这个坎儿，他也不会吃苦的……”
本就是福泽厚重的人，哪怕是这一世结束了，下一世也会继续享福。
听着长青老前辈这话，顾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感激的冲他拱了拱手，“多谢老前辈。”
“谢我？那倒不必。”
长青见他喝了一半儿，就又给他续上，“顾大人戎马半生，后又在朝堂为黎民百姓谋福，也是辛苦了。
多喝点儿吧，喝了，日后就能够好生歇一歇了。至于那些烦心的事情，不用管。”
这不是他做选择的事情，是那位自己做选择。
若他要弄翻这天下，自己也就只能推顾凉上位了。
原本这天下就应该是顾凉的，给了那人，不过是想让这昭国的黎民百姓能安稳百年而已！
可如今那位要自己打破这个局面，他也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顾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情，但至于他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顾凉自己还真的是没多想。
长青愿意说的事情，他自己自然会说。
他不愿意说的事情，旁人就算是撬开他的嘴巴，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他也就对长青老前辈说，“多谢您的款待，顾某想要问的事情，都已经问完了，就叨扰前辈您清修了。”
说罢，他就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又起身朝长青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了，长青也就挥了挥手，将他用过的杯子收了起来。
但下一瞬，他又取出了一个杯子，并且往里头倒上了一杯茶。
只不过这杯茶的颜色，与刚才的截然不同。
就在他倒了茶之后不久，外头就又进来了一个人。
见人来了，长青也就笑了笑，“君王，坐下吧。”
没错，来人，就是圣上！
他见长青一点儿也不意外自己的到来，也就坐下了，“你早就料到我要来？”
“正如当年与您说的那般，这世上之事，十之八九都是天道安排的，我等侍奉天道多年，多少也能够知道一些。”
长青笑了笑，做了一个请喝茶的手势，“昆仑山今年下的新茶，尝一尝吧。”
看着那浑浊不清的茶，圣上也就苦笑了一声，“当年第一回见您与国师的时候，您就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我喝的茶都是浊而不清的，那我这帝王之气，估计也就到头了。
我本以为您是随口一说的，可没曾想，这是真话……”
“于您，长青未曾说过假话。”长青笑了笑，“但如今选择权还在您手中，您自己选就是了。”
该说的，长鸿必定是都与他说过了的。
若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过来。
圣上看着那杯茶，问：“他当真无二心？”
“圣上，您觉得呢？”长青没回答，只是反问。
他觉得？
圣上闻言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茶水。
也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是透过这茶水看到了过往。
当年自己与顾凉相识的时候，他为自己挡剑的时候，替自己铲除异己的时候，甚至是看着自己荣登大宝的时候……
这一幕幕如同昨日刚刚发生过的一样，全都出现在了他面前。
长青见他愣愣的看着那杯茶，也就道：“您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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