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贫！”
陈言希白了她一眼，然后好久没说话，目光涣散，像是在想什么。
房间里很安静，步初九凝望着桌边的女子，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眸子才渐渐聚焦，清冷的目光落在步初九那张绝色妖艳的脸上，声音缥缈的好像从遥远的以前踏着时光而来。
她说：“你都说了，那是以前。”
她也曾一心向善，也企图安稳过日。
可是……她报生活以善，生活却没有回之以礼。
想起以前种种陈言希笑了笑，笑的很勉强，她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开口说的便是另一件事：“那太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就……想让他尝尝我受过的苦吧。”步初九嫣然一笑，满面春风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阴森森的寒意，如凛冽深冬里冰冻三尺的水。
初秋一眨眼之间就跟着夏天的尾巴不见了踪影，冬天接踵而来，夹带着满天雪花，和捂不暖的冷风，一下子闯入这是非繁多的世间，今年的冬天比起去年的寒冷，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而今年京城的是非，比起去年……更是有之过而无不及。
比如将军府就出了一件新鲜事。
陈将军府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姐，名唤陈瑶。
陈将军对外说，陈瑶是将军府三小姐，庶女，无亲娘。
众人听闻这个消息皆是议论纷纷，都道，就现在将军府大小姐那个脾气性子，将军府以后可热闹喽！
乐希院。
“嘭！”
陈言希拍案而起，一张秀美清纯的小脸气的通红，往日里如琉璃般清澈闪烁的桃花眸中此刻尽是不可置信的怒意。
发间别的那只翡翠脂玉流苏珠花随着她怒然起身的动作而摇摆不定，像是被风吹动的落叶，不知该往哪里落去。
“爹爹竟然把她接到府中来了，半点消息都不曾与我说过！”
她也是今日才得知府里竟然不知何时就住进来一个人，想必是平时陈厚忠捂的严实，一点也没让她发现。
要不是今日小秋去街上给她买糖人，在摊子边上听到百姓们议论，回来说给她听，她竟是一点也不知晓！
倒真是对那个三女儿格外呵护，是唯恐她会去伤害陈瑶吗？
呵……
不知为什么，面上虽然气愤的不行，可是心里却觉得万分悲凉，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趁她不注意悄悄溜走了，饶她拼了命的去抓紧也无济于事。
她抓不住，格外无力。
“小姐……”小秋站在一边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心里也是不舒服。
服侍这个大小姐这么长时间，她也摸清楚了她的脾气，就是性子清冷了些，但是对自己人很是关心，面冷心热。
“走，去书房。我要去找陈厚忠要个说法。”她生平第一次这么放肆的唤爹爹的名字，也实在是因为气极。
书房里，陈厚忠已经做好了坦白一切的准备，危襟正坐，面色严峻。
他知道言希不会对这件事保持半分冷静的，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分外冷静，唯独这件事不会。
因为……她很爱她的娘亲。
也爱他这位父亲……起码以前是的。
陈厚忠眉宇间笼上一层阴霾，不知道言希会以怎样的神情来找他，气势汹汹？还是悲伤欲绝？
想了好一会儿终是作罢，他猜不到，女儿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了。
“陈将军，您没有什么话要狡辩吗？”一道清冷如水的声音自书房外阁响起，疏离又陌生的语气让陈厚忠的心一颤，一阵钝痛随之而来。
女子轻盈而缓慢的脚步声越行越近，他看见一道娉娉婷婷的身形走到了隔帘后，然后止住了步子，就在隔帘后站定了。
那半块挂在空中的隔帘，将他们父女隔开，好像这中间隔着万水千山，隔着烈焰火海，谁都无法走到彼此身边。
她这是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了。
陈厚忠双唇紧抿成一条线，神情悲戚又自责，他站起身往陈言希那方向走去。
“您就在那里说罢，言希耳朵倒是还能听到动静。”见他往这边走来，陈言希后退了一步，隔着那道帘子，她的目光一直放在陈厚忠的衣摆和鞋子上。
那双玄色绣边鞋是娘亲在时，为爹爹一针一线缝起来的，不过……鞋子边缘的那两支雅致的竹叶才绣了一半，娘亲还没有缝完就去了。
他为什么要穿这鞋子？娘亲若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定不会容他这般，也不会在这个家里待。
“言希，是爹的错……”他双唇微启，嗫嚅半天才如此说道。
她没有说话，她在等，这话不是她想听到的。
“瑶儿性子绵软，我怕你们相处不融洽，才没有告诉你接她进府的事。”
“她娘在刚入冬的时候就病去了，她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我这才……把她接来了。”
陈厚忠轻轻叹息一声，眼眸里满是无奈。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在战场上上阵杀敌的英勇无畏的样子，斑白的两鬓加上他愁眉不展的脸庞，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眼角的皱眉怎么遮也遮不住了。
陈言希听着帘子后面的人那一声叹息，便是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虽然他只字没提陈瑶的身世和陈瑶生母的事，但这比说还要清晰。
因为他认了。
陈瑶是他的女儿，说她性子绵软，不过就是怕陈瑶受欺负。说她无依无靠，不过就是说她一人在外无人招抚，说她娘亲病去，正好借此将人接来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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