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小秋的声音把陈言希从自己的想象中拉了出来，她疑惑的看向小秋。
“小姐，我们进去吗？”
小沙弥带陈言希来到一间屋子前，让他们请便，就转身离去了。
来寺庙里的香客很多，僧侣们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小沙弥将他们带到目的地就早已经离开。
陈言希揉了揉太阳穴，看向面前那扇黑色雕花镂空木门时，心情有些复杂。
她只想问问祖母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为什么连母亲的房间也不放过，母亲的东西一点也没给她留。
“进去。”
她淡淡回道，看着小秋去敲门，然后将门打开。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看在陈言希眼里都像慢动作回放，那么慢，那么久。
手里拿着方才路过竹林时摘的两片青竹叶，此刻衣袖下的手把竹叶顺的笔直且锋利。
一进门，入目的就是一个跪坐在佛像前的老妇，她背影笔直，虔诚的跪在蒲团上。
那双眼睛里露出一抹不悦的精光，周围布满了如沟壑纵横的皱纹，鬓边没有青丝，满是白发，像足了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只是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和那双寒光阵阵的疏离感，实在无法忽略。
陈李氏一边侧耳听着身后木门被推开的声音，一边阖了眼捻着手里的紫檀木手串，嘴里念念有词的诵佛经。
背诵佛经原是可以安心宁气的，可是如今她倒是怎样都静不下心。
因为她无法猜透此刻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女子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至身前停下。
“小秋，拿香来。”
陈言希接过小秋递过来的檀香，自一大堆中抽出了三根，她看了眼放在一旁的香，想来这就是祖母上香时用的香，她将方井尘买来的香放在了桌边。
借用蜡烛的火光点燃了檀香，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看着被供在供桌上的佛像，她在心里又是默念一句，“如果佛是真的存在的，就请原谅我今日的无礼，请惩罚那些罪无可赦的人吧。”
世人皆供你为信仰，信你庇护良人惩戒恶人，可是如今身负命债的人匍匐在你脚下求平安，求心安，求身安，那些一生没有做过坏事害过人的人却命丧黄泉身处地狱，这没有道理可言。
徐徐轻烟似薄雾，模糊了佛像，朦胧了双眸。
做完这些事，陈言希将桌子上的香拿起，递给了小秋，道：“你先出去吧，和井尘候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耳边没了动静，陈李氏更加伸长了耳朵去听，仍是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不禁怀疑是不是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可她却又怕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人站在眼前。
……
“祖母，我来看你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在身旁响起，陈李氏一瞬间就确定了陈言希所在的位置。
陈李氏装作用心诵经的样子，没有回答她的话语，气氛便逐渐有些冷却，不知是冬季寒冷的缘故，还是两个人打心里都不喜欢彼此的缘故。
“祖母……”
陈言希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那两片竹叶，再开口时却不知还从何问起，她猜无论她说什么，这个祖母都不会搭理她的，更别提会回答她的问题。
“祖母，爹爹接了一个女儿回府，您知晓吗？”再开口说时，提起的却是一些琐碎的事，只字没提关于她娘亲的任何。
陈李氏在寺庙里是不过问府里的事宜的，也从不去打听南山寺以外的所有事情，所以对于陈言希说的，陈厚忠接了一个女儿回府，她是不可能知道的。
接了一个女儿的话……唯独就是那个清倌的女儿，这种人怎么能进入将军府呢？！
陈李氏暗中咬咬牙，想当初她是死活不同意自家儿子与那个清倌不清不楚的，直到那清倌怀了身孕，她才软了心，打算同意他们两个人的婚事，不过就在她要点头应允的前一夕，皇上一道圣旨把陈厚忠调去了边境御敌。
而自家儿子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一个容貌上乘，举止端庄的女子，相比较之下，那个清倌更是不入陈家的眼，于是本家一商量，便让陈厚忠与那女子立马成了婚，那个清倌也是安置到了城北一处宅子。
现在自家儿子竟然堂而皇之的将那个清倌的女儿接回了府里？！是真当她是个死的吗？？
陈李氏猛的睁开了眼睛，眸中闪过一抹寒光，满目不悦。
当初因为厚忠前程正处于上升期，名声很重要，如果被人知道了他与青楼女子纠缠，两人不明不白，那他的前途就毁了。
而现在厚忠虽然已经贵为将军，可是名声同样重要，何况他与冯氏伉俪情深的感情被世人传颂的沸沸扬扬，若是传出对他不利的话来，那这么多年的心血同样是废了。
“陈瑶她娘呢？”陈李氏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第一句问的不是陈言希有没有受苦，也不是关心一下陈言希坠崖又回的事情，而是关心自家儿子的仕途。
陈言希不准痕迹的冷笑一声，语气请平稳，道：“殁了。”
她明显看到了陈李氏神情微微放松下来，心中的冷笑更是浓烈，瞧，这就是祖母，这就是她的祖母。
“你从京城赶到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陈李氏从蒲团上站起来，手中仍然极有规律的捻着那串檀木手串，“说罢。”
陈言希一挑眉，她没想到这个老太太竟然如此的上道，还不等她开口，这老太太就自己问出了她想要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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