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在楼下听着他们的对话，眼里有些嘲讽，让阿姨不用去通知母亲，自己便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弄着茶几上放的象棋。
哥哥被母亲反对的时候，他也知道了母亲在一些事上确实太过激进，甚至她的脾气也是一件比一年差。
他是知道原因的，哪怕父母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他们总忘记了争吵的时候控制音量，所以他很早就知道父母不和。
因为知道内情，所以他那时候还能理解母亲，在哥哥与她大吵后，他还能去安慰两句。但直到她差点和荆绫现在的那个嫂嫂逼死哥哥的女朋友，他就知道，母亲已经无可救药了。
楼上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赵儒胜很快沉着脸下了楼，看到赵云的时候脚下顿了一步，掩住心里的情绪，走到赵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久未看到了，工作如何？”
“还好，就是最近缺乏灵感。”
“嗯，灵感而已，过一阵说不定就有了。”赵儒胜说着，看了看手表，像是有什么急事。
“如果实在累了，去公司里帮帮忙，你二叔早跟我说过让你去学习一些管理的东西。虽然我不管商业上的事，但好歹我还有股份，你也去看看，等过几年，我的股份，还不是分给你和你哥哥。”
赵儒胜说着便走到了门口，已经开始换鞋，他身上的衣服还穿戴整齐，想来是没回来多久。
“不用了，我不感兴趣！”
赵儒胜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
“公司也算是有你的一部分，你要忙你的事，在如何也高一个月去两三次，不然公司是亏损还是盈利都不知道。”
赵儒胜想到去年那异常的账务胸口便微微起伏。
如果不是身居高位，放不下那权利，他肯定会和二弟挣上一挣的。
“好了，就这样了，我会跟你二叔说一下，你记得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儒胜没等他继续争论，独裁地下了决定便出了门，神色匆匆，看起来倒是真有急事的样子。
赵云闭上眼，回头便看到母亲站在旋转楼梯中间，她一只手搭在扶梯上，腰背笔直，像高贵的黑天鹅。
她的神情倨傲，看向赵云的时候眼里更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但赵云很敏锐得注意到她眼眶里的红，仅在靠近下眼睑的位置，不易被人发现。
“你还知道回来！”
赵母嘲讽一声，沿着楼梯走下，在赵云左侧的位置坐下，阿姨端过来一杯热牛奶，她两只手捧住，就像是对待圣物一般。
赵母两手端着杯子摩挲，直到杯壁不在冰冷，才慢慢地小口小口喝着。
她回到家后卸了妆，虽风采依旧，但依旧看得出有些憔悴，特别是眼底的淡淡的黑眼圈，让她多了几分柔弱母亲的味道。
“少爷，夫人最近身体有些不太好，吃了两个月的药了，这几天啊，才算长了些肉，今个夫人回来心情又不好了。你啊，可要常回来看看她，反正你那儿离这也不远，如果可以，搬回来是最好的……”
“你先下去吧！”赵母抬手，让她不要再说了，阿姨服侍了赵母十几年，也知道她什么性子，很快便端着空掉的杯子退下了。
“医生怎么说？”
赵云还做不到对她不闻不问，刚刚听到她和父亲吵架，心里对她的怨居然又淡了些。
心中暗叹一口气，赵云也打算静下心来好好跟她交谈。
“还好，死不了！”赵母心中对他有气，语气算不上好。
“……”赵云沉默许久，道，“妈，你非要这样吗？”
“我错了吗？”
赵母反问他，眼里有些自嘲：“可能你在笑话我，我跟你爸刚刚吵架，想必你也听到了。你也看到了，我们都这样了还不离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这几十年的夫妻，赵于两家已经牵扯太多，我俩一离婚，拿不准有的事就捅破了。”
“两家的事，何必依靠婚姻联系？你如果厌倦了，我支持你离婚。”
“你还是不清楚！”
赵母看着他的脸，像是小时候看他一样，带着温柔。
“我清楚，最坏的结果，也不至于让两家走向低落，盛极必衰你懂吗？赵家已经过了最兴盛的时候，包括于家。”
赵母突然笑了，带着些酸楚。
“为了那个小丫头，你还能如此跟我心平气和说话。”
“不关她的事！”赵云否认，但心里却知道，是跟她有些关系的。
“是不是你清楚！”
赵母眼睛更红了，深吸一口气，道：“今天的事我暂且不计较，但你和那个丫头，我不会同意的，你哥已经折在那个女人手上，我不会让你再娶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赵云错愕，微眯着眼看向赵母。
接收到他的目光，赵母的脸上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
“你哥偷偷和她结婚的事能瞒住我？我要查他不是轻而易举？我不管他，是因为他的确是个让人骄傲的孩子，也到了我不可掌控的地步，是不太适合娶荆绫那样的女孩子，但你不一样，你和政、军两届都无关，哪怕他荆家出事了，对我们波及也不会太大。”
赵母说完，赵云看着母亲的脸发了一会儿神。直到今天，他才彻底看懂他的母亲。
母亲不和父亲离婚，是因为赵于两家的背景太过相似，又都太过兴盛，几十年的利益纠葛太过复杂，所以不是她不想离婚，是不敢。
而赵云和赵信，两人都很独立，她希望他们置身事外，却又不想他们毫无依靠。
赵云不知是该感动还是笑她的天真。
他做艺术，再超然于世外，一旦身边有人出事，也做不到独善其身的。
联姻，不过是把关系网变复杂，纠缠越多，网中的这些人才越不易分崩离析。
“妈，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赵云思考许久，还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赵母早已料到，大概是和赵儒胜吵架浪费了太多精力，这次她没有恼怒，只是平静地说了句：
“嗯！你坚持你的，我做我的，最后，看谁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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