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乾阳皇都。
由内往外，三道城墙，依次为皇城、内城、外城。内城与外城的差别，除了街道灯火、整洁程度之外，更在于安防力量。
高官权贵、皇亲国戚聚居的内城，每夜都会有数位宗师带队巡街，更安排了许多暗哨。若非绝顶强者，根本不可能强闯。
当然……说到底，没有绝顶实力傍身，也没人会来皇都找死。
内城西北角，高平侯郑黎阳的府邸中，迎来了一位初次见面的客人。
“白先生，神交已久。今日一见，果是风采过人。”
白越对面是一位穿着华丽衣袍的英武青年男子，会客室中陈设古朴、熏香袅袅。看着满屋子劳动人民的血汗，白越本能地感到些许厌恶，摆了摆手道：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阳熙帝死了！”
郑黎阳竟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含笑点头道：“多谢提醒。”
白越愣了一下：“你……不惊讶？”
郑黎阳摇头道：“没什么好惊讶的。在皇都的有识之士眼中，这件事……或许已经不是秘密了。”
“为什么？我敢保证信鸽也没我跑得快！”
白越心想我容易吗？昨天清晨跑去问天宗，杀完人又连夜跑回来，你居然跟我说已经知道了？开什么玩笑啊！
郑黎阳平静地望着他，轻声道：“白先生，看来你并没有意识到，昨日早朝上那番对话有多大的影响力。”
“早朝……”
白越仔细地回忆着。还没等他想明白，郑黎阳就继续道：
“为了稳住你，丞相透露了一些阳熙帝的态度，这已经令皇城内外有些躁动不安。更不用说，你离去的时候，正是问天宗的方向。”
“换言之，接下来大概率只有三种可能——其一，你杀了阳熙帝；其二，阳熙帝杀了你；其三，你被阳熙帝说服，成为他的臂助。”
“现在是白天。”郑黎阳笑了笑，“你进城的时候，显然有人看见了吧？”
白越道：“但在内城中，我有注意钻了几次小巷，躲过了全部暗哨。”
“那还好，至少目前我还未暴露——不过你既然这么早回来，就足够让人推理出，第三种可能也足以忽略。阳熙帝没有什么事需要特地安排你提前赶回来。”
白越沉吟道：“也就是说，或许已经有某些人开始筹划着夺位了？”
“也许。”郑黎阳摊手，“但他们不敢先动。因为羽林六卫还在，阳熙帝驾崩的现在，他们将听命于祖庭。如今的皇家祖庭虽然衰弱，却也随时能推出许多皇族长辈主持大局。”
“那些贪图大位的家伙们，只敢用正式手段，借群臣及部分皇族之力合纵连横，倒逼祖庭做出选择。”
白越问：“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白先生，我首先想问一句——我能把你的力量算入我的计划中吗？”
“……不涉无辜平民的话，可以。”
“此外，能够告知你的预估实力吗？这很重要。”
“勉强抗衡三支羽林卫。”白越说得保守了一点。
郑黎阳双手手指交错，托住下颌，略一思考后道：
“唐家势力不小，更与诸多世家交好。若以常规手段，也有一定的成功率——我会在一天之内探明他们的态度，以决定下一步的走法。”
“若他们有其他支持对象，无法争取，又或者祖庭自己也有下一任皇帝人选。便该执行另一计划，有限制地武力篡位。”
“白先生，到时麻烦你对付祖庭中的高手，而我会撇清与你的关系——无论如何，只要我还想当这乾阳皇帝，就不能与弑君者同流合污，还请谅解。”
白越无所谓道：“没关系。不过，‘有限制的武力’，就是指仅杀戮竞争者，而非对抗朝廷本身，对吗？”
郑黎阳点头：“‘朝廷’并不仅仅是皇族一家，更是朝堂内外甚至各地的诸多势力的联盟。如果朝廷倒了，龙气自然溃散，组织的谋划也将无疾而终。”
“……那么，今天我应该做什么？”白越问。
“在我府上休息一天即可，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而且……”
郑黎阳忽然双手一拍道：“这里还有个白先生的老相识，不妨叙叙旧？”
白越皱了皱眉。老相识？谁？
从进会客室的时候他就感知到，侧门后面有几个侍女。后来她们进屋上完茶，就按郑黎阳的吩咐远远退去，只留下一个人站在门后。气息难明，似乎有宗师实力。
嗒，嗒……
轻柔而规律的脚步声响起。
首先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只粉红色的绣花鞋，然后是洁白罗袜、荷叶边裙摆。纤细婀娜的身姿，洁白如瓷的手背，以及清丽绝伦的……
“……又是你！”
老阿姨……不，月琉王！
白越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碰上她。虽然早知道救世盟派了绝顶高手保护郑黎阳的安危，但没想到居然是月琉王，还打扮成绝色侍女藏在府里！
“说真的，你妻子看到她成天在这里晃悠，不会有意见吗？”
郑黎阳笑着回答：“所以内子去年就已经和我闹翻，回娘家去了。”
琉月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同样微笑道：“有些事情不适合被外人知晓。”
白越知道他们说的是救世盟的暗中计划，但这番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啊！歧义太大了点吧？
“可你们都闹翻了，还指望唐家帮你争夺皇位？”白越质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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