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这话一边说着，就一边要跪。
王致惊了一跳，哪里敢真的让他当着这么多哨兵的面，就给自己下跪呢？
他连忙扶住陈涛，摇头叹气道：“罢了罢了，原也是下官气量狭小。大人既是知悔，也愿意改过，那便罢了，便罢了吧……”
见他服了软，陈涛才松了口气。
他倒是真怕这好不容易到手的人才，就这么飞了。
否则，真不是他开玩笑，那些公文，真能让他看得脑子都炸掉。
…………
一个姑娘，差点儿闹得陈涛的两大谋士翻脸。
陈涛意识到自己如今地位不同往日的同时，却也意识到了，马晓悦这姑娘，还真的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否则的话，怎么那么会为自己造势呢？短短才几日？惊动了熊廷弼，又惹上了王致、许高卓。
不过，也多亏是个女子，否则，就如她这般手段，就非得是搅动风云的混世魔王不可。
陈涛越想，越觉得这姑娘非同寻常。
因此，安抚好了两位先生，他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内宅。
而早已通过陈涛已知的手段获得了消息的马晓悦，此时便恰好迎了出来。
“大人。”
马晓悦只淡淡地露出笑容，便引得陈涛的眼神不觉间往她那边儿看过去。
本是陪着陈涛的靳一川撇撇嘴，实在是没眼看，转身拂袖离开，干正经事情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瞪了一眼跟在后头的马登龙，意思是，瞧瞧你个王八蛋干的好事情！要是陈涛‘自此君王不早朝’，看那两位先生和险山诸堡各级军官不逼得你以死谢罪不可！
马登龙很是无奈，他也不想这样啊！
正当他发愣的这么一会儿，陈涛已经被马晓悦哄进了院子。
不得不说，这姑娘倒是真有几分做贤内助的本事。
借着陈涛的威势，也同时借着她哥哥的小权柄，这满院子的第一哨亲兵随她调度，几日之下，竟是将内院搞得井井有条。
无论哪里，都比之前看得顺眼多了。
陈涛前几日还并未发觉，今天仔细看去，才发现了与从前的不同之处。
但想起王致和许高卓的意见，他看向马晓悦的眼神之中，便不禁多了些愧疚。
马晓悦也自是察觉到了陈涛的情绪变化，但却什么都没有说，亲手给陈涛奉了茶之后，便站在他身后，手法恰倒好处的给陈涛捏揉肩颈。
陈涛身体一绷，随即，便又在马晓悦的揉捏之下渐渐放松下来。
其实，回家之前，他是想着要放弃了的。
毕竟，马晓悦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陈涛固然对她有意，更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想的是什么。却也并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种种需要顾虑的东西，就委屈她做个侧室。
可这会儿，温柔的指尖辗转拿捏之下，他本来已经想好的说辞，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涛才在反复的天人斗争之中将自己的思绪拽了回来，对马晓悦开口，便抱着歉意，“晓悦，你很聪明，有些事情，我即便不说，想来也瞒不住你。就如同今日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马晓悦手上丝毫未顿，声音柔婉地回应道：“是，晓悦知道的，是晓悦让大人为难了。”
“这……”陈涛语气一滞，回转过身子看向马晓悦。听声音未曾辨识得清楚，但这一回眸之下，马晓悦被惊得停了手，两手握在身前，微低下头，指尖微微发颤，半遮半掩的眼睑处，却也已经微微有些发红了。陈涛平生最怕看见女人哭，尤其是马晓悦这容貌这么神似故人，而她本身如今也已经打入了陈涛心中。这么一来，顿时就让顿时六神无主，甚至是有些语无伦次了，他说道：“也……也不是定要赶你走的……我……”
明明在战场上杀伐决断，丝毫不乱。
可偏偏在这内宅之中，胭脂之前，陈涛却一时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了。
马晓悦微抬起头，眼中仿若只有陈涛一个人。
“大人，晓悦知道。”她轻声说道，“大人是要做大事的！容不得晓悦的儿女情长。可是，晓悦真的没有想要怎样……晓悦不是敢说两位先生有错，晓悦的确奢求过，可……大人，您若不愿，晓悦便只是您的丫鬟，便算是心中再怎么想，又能如何呢？”
陈涛彻底没了可以继续下去的话，自然也更不可能像是刚刚在外头时想的那样，将这姑娘安顿出去了。
索性就先这样吧，陈涛颇有些避意的如是想道。
看见陈涛的模样，马晓悦心中才略略一松。
她对陈涛并非是临时起意。
那日马登龙力战险死，被陈涛救下，送入城中的时候，马晓悦就在人群之中，第一次见到了陈涛。
那时的陈涛，虽然进城时是跟在熊廷弼身后，刻意收敛了气势，但那股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带着血腥味儿的英雄气，却在一瞬间就俘获了马晓悦的芳心。
而在那之后，看着陈涛一板一眼的处理新奠城的日常军务，让混乱之中的城池慢慢安定下来，让城中、城外惶恐不安的百姓得以重新安居，开始新的生活。一点一滴，都看在马晓悦的心中，更加让她认定了陈涛这个人。
她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自知年华耽搁不起，更知道，陈涛这种人，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才利用了庞大集想要帮马登龙一把的心思，铤而走险。让自己得以出现在陈涛身边，得以像现在这样，获得一次哪怕注定会成为泡影的机会。
不过，现在看来，老天爷待她似乎还是不薄的。
陈涛看着冷硬，好似在原则性的问题上总是有些不近人情。但实则，从刚刚的那一幕，马晓悦就能完完全全的认定，他对女人，尤其是对面相柔弱的女人狠不下心来。
放平了刚刚紧绷起来的心，马晓悦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还能留下来，只要陈涛还不忍心就这么将她赶走，她总会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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