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山镇总兵府，二堂。
陈涛翘脚倚靠在躺椅里，手中把玩着一把由军械局新近打制的指挥刀。
窦向光被马登龙带进来，在门槛处停住了脚步，单膝跪地向陈涛行礼。
“卑职，定辽右卫指挥佥事，第一镇统制官窦向光，参见大帅！”
陈涛摆摆手，却并未叫起。马登龙缓步退出去，留窦向光独自跪在原处。
房门被轻轻掩起来，陈涛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指挥刀，口中道：“向光啊，我记得我近日来并没有召集开会啊，这个时节，你不在西路帮上官守卫，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窦向光听出他语气之中似是不快，悄悄抬了抬头，瞧了眼陈涛的脸色，想了一想，将蹲立的腿缓缓放了下来，双膝跪地，脑袋低得几乎要贴在地上。
陈涛把刀抬了抬，瞥了他一眼。
“怎么不说话？”陈涛问道，“你是觉得我小题大做，还是心里头有什么怨言，你说出来，我听听。”
“卑职并不敢！”窦向光以额触地，“卑职不敢欺瞒大帅，是听说第一镇去了广宁，卑职才过来看看，是否有需要卑职出力的地方。”
陈涛嗤笑一声，那笑声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冷飕飕的，窦向光伏跪在地上，身子情不自禁地打了寒战。
见他发抖，陈涛说道：“你跟陆大人要战功的时候，也是这幅样子吗？”
窦向光小心翼翼地说道：“作战处秉承大帅意志办事，卑职并不敢有所不服，更不敢肆意讨要功劳。卑职实在是没有这等该死的念头，还望大帅明鉴！”
陈涛笑道：“那倒是我冤枉了你了？你若是来险山这么多天，没有去找过作战处的麻烦，那你如今就站起来。若是不然，今天的话你就尽管跪着回吧。”
窦向光无需犹豫，并不敢起身。
陈涛见状道：“既是没冤枉你就好！其实啊，当兵的嘛，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男儿功名马上取！对于咱们这些人来说，这句话尤其的适用。想要功劳，这不是什么错，只是方式不对，下次记得不准这样了，知道吗？人人都学着到作战处去闹，那我还如何全盘布置？便算是天大的公正，也总要有主次之分吧？就算是挑大梁的名角儿，那也不能回回站当间儿啊，你说是不是？”
窦向光原以为要挨骂，甚至搞不好还要挨打，却没想到陈涛如此循循善诱。
他当即回答道：“是，大帅教训得是，卑职知道错了，卑职再不敢了。多谢大帅宽责！多谢大帅体恤！”
随着他表忠心，陈涛便又是一声浅笑。
“体谅是体谅你，宽责则是未必。”陈涛将指挥刀横在腿上，手指轻抚着刀刃，让窦向光不禁毛骨悚然，只听陈涛说道，“行了，你也不必猜疑，我也不想瞒你。你不是要功劳吗？我就给你个功劳赚！如今，我是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办好了，我才相信你真的是用心改过。若是办砸了，那就别怪咱们新账老账一块儿算了！”
窦向光连忙磕头，赌咒发誓的保证一定能把事情办好。
陈涛信他才叫有鬼，随手一甩，一份公文正正好好的摔在窦向光眼前。
“看看这个。”
随着陈涛的话，窦向光半爬起来，捡到那份公文，展开来看。才知道，惹得陈涛这么大火气的事情，原来是一场未经预料的胜仗。他心中不禁琢磨开来，想着嫡系就是嫡系，当真是胆子大的能吞天。陈涛下达的军令，他们都敢以‘形势’为由干出阳奉阴违的事情。真真的是一个个都活够了吧！
窦向光揣摩陈涛的意思，轻声道：“大帅的意思，可是事有不谐，需要卑职去帮衬着唐大人他们？数万黎民不是小数目，唐大人骤然立此殊功，怕是很难有所兼顾。”
陈涛从躺椅上坐起来，手中指挥刀拄着地，低头看着窦向光道：“你的意思，救一批逃难的流民，收拢些许溃兵，我出动了整整万余人的部队还不够吗？那到底我得扔进去多少人才够用？”
窦向光支支吾吾，眼见陈涛眼中有火，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怎么答这句话了。
陈涛看着他，他却不敢抬头。
陈涛没来由的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连这都想不出来？”陈涛歪着脑袋看他，“你说你想要功劳，功劳就摆在你眼前，你都不知道往哪儿伸手，你还要个鬼的功劳啊？”
窦向光原本就不是什么军事才能突出的人，一时间被陈涛说得无地自容。
屋中寂静无声，窦向光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陈涛挠挠头，说道：“罢了，给你提个醒儿。鞑酋努尔哈赤这次尽出精兵六万，如今大军就在广宁城外，我问你，这种时候，你就想不到些别的什么？”
“别的……”窦向光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不多时，竟突然灵光一现，“大帅的意思，是不是咱们从背后……”
“你啊！终于是开窍了！”陈涛用剑鞘敲了他一下，说道，“行啦，甭跪着了，起来吧。”
窦向光谢过，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躬身垂手站在陈涛面前。
陈涛从躺椅上站起来，对窦向光吩咐道：“这世上的道理，就是这么说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胆大的吃不了，胆小的吃不着。针对鞑子，咱们以往对敌，都是固守得多，进攻得少。策略上，也实在是显得是过于稳妥了。稳妥自然不是不对，但有的时候，若是真的需要冒险，那就非得放手一搏不行！唐望、宋汝良那边儿是抗命行事，此风不可助长，事后我自然会罚他们。但不可否认，这一仗，打的还不错。战果，到底是很喜人的。也同时给我们看到了，咱们有机会在鞑子手上占便宜。那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天予不取，那是会自己招灾的，懂不懂啊？”
窦向光连忙道：“请大帅尽管吩咐！”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喜欢大明军侯请大家收藏：(www.75zw.com)大明军侯起舞中文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