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绝不是一个可以任人宰割的人。
尤其是如今他风头正盛，想要强压他一头，没有绝对的实力是不行的。
纪逢春如从前那般听话便好，若是不然，那陈涛也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只不过，这样一个听话的文官并不好找，陈涛还希望拉他的虎皮去扯大旗，怎么都不可能将其随意放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是应了那一句老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陈涛这肝火郁结得的毛病，一直拖拖拉拉的半个月还没好利索，本来好好的身子骨儿竟然就这么眼见地瘦削下去。
再一次出现在公开会议上的时候，他从阶下走上来，都好似脚下发飘，没什么力气似的。
马登龙扶了他一把，将他扶到案后的太师椅上坐下来，手按着腰刀，就站在他身侧。
下面按照品阶或站或坐的，正是他手下的军官们。
陈涛坐定后，下面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军情局总办孟石站出来，对陈涛躬身道：“大帅，据探子回报，孙老大人行至中路，匆匆折反了。”
陈涛点点头，他今日聚将，为的就是这一件事情。
“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这老大人为何来而复去？哪一位能给我个解释？”
自然没有人能够给他解释，孙承宗这来而复去，让所有人都摸不清头脑。究其原因，或许是鞑子被陈涛袭扰得烦了，这阵子正琢磨着往旁处泻火。这老大人不知道是在哪里听到了风声，便急匆匆地回山海关去了。
下面冷场，陈涛接过马登龙从后面端上来的药，闻着那股子让人作呕的苦味儿，心里头一个劲儿的犯膈应。
马登龙躬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大帅，小夫人亲自熬的药，您好歹喝了吧？不然，小夫人又要担心您了。”
因着陈涛这场病，本就怀有身孕在身，需要休息的小夫人马晓悦算是彻底失去了休息时间。整日恨不得衣不解带的伺候陈涛，眼见着也虚弱下去。陈涛哪里忍心看着她吃苦？因此，这些日子，即便是再苦口的药，只要以小夫人为名劝他，他就没有不老老实实喝的时候。
马登龙于此方屡试不爽，这会儿搬出来倒是用熟了的。
陈涛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哼哼一声，却还将药碗接到手中，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马登龙从他手里把空碗接过来，回手递给身后的卫兵。
陈涛皱着眉用清水漱口，不论怎么漱，都觉得嘴里头仿佛还有那股子难闻的味道。
许高卓起身道：“大帅，学生以为，不管孙老大人是如何作想的，总归我们的策略不能变！不停地袭扰鞑子，让鞑子疲于奔命，无力集中精力发展。不能他们想什么时候打咱们就什么时候打咱们，而必须是咱们握住主动权，逼得鞑子不敢他顾。”
陈涛点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
从万历四十七年的正月，到如今，天启元年十月，陈涛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
穿越过来这么久，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而是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
如果说曾经的他，还有可能为谁而心软的话，那么现在，作为险山军的最高统治者，作为日后隐隐可以逐鹿中原的霸主，陈涛却绝不可能再对可能成为自己敌人的人心软了。
许高卓的话，固然是有道理的。
但陈涛知道大明朝廷是个什么脾性！
若是让他们有机会、有时间，朝着险山这边儿看一看的话。那估计陈涛早就被他嚼得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他们那群人，对敌或许没有多大的能耐，但对付自己人，那绝对各个都是行家里手！
想到这里，陈涛忍不住嗤笑一声。
许高卓被陈涛这一连串的反应弄得有些发懵。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陈涛为何会突然如此。
陈涛说道：“鞑子自然是要打的。但也不可盲目！否则，前车之鉴多了！想之前几座坚城失守，究其根源，都在于盲目的逞英雄。不知道利用现有资源，不知道要守望互助！这世上的事情，都大概是如此。既然逞英雄，不互帮互助，这已经成为了习性，那有的时候，咱们其实也是不得不藏拙守隐，给自己换得几分的生机啊！”
听得陈涛此语，许高卓顿时就明白过来。
“是，大帅说得甚是，学生受教了。”许高卓躬身拱手道：“学生以为，按照大帅的意图，现如今最紧要的，莫过于是将祸水东引。而后，便是积蓄力量，发展自己。当然，对敌袭扰也不能停滞。一则唇亡齿寒，若是再失其地，怕是敌人气焰愈发嚣张，连我们自己也会不妙。二则也不能放任敌人坐大，否则，尾大不掉，必然会成后患！三则自陛下登基以来，粮饷倒是补足了不少，总算是解了我险山军凡事都需自给自足的困境，我们离不开朝廷的支持。”
陈涛轻轻点头，眼神慢慢地扫过面前一张张的脸庞。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其中，最为相似的，就是那一双双充满着希望的眼睛！
陈涛心中很满意！
其实，许高卓早已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一向引而不发。
但此时，他装作不经意间，将陈涛的心思点了出来。却就在这状似不经意之间，试探出了很多的东西！
比如说，陈涛的这一众部下，确确实实是对险山军这个集体有认同感的。至于那个鬼朝廷？没吃他一口饱饭，没拿他一文足银，凭什么给他卖命？
大兵们是很现实的，谁给饱饭吃，谁给银子花，谁对他们好，他们自然就给谁卖命。再加上陈涛的政训机构的作用，这些人莫不是对陈涛俯首帖耳。
可以说，割据一方做诸侯，没有问题！当然，至于做皇帝？改朝换代？这个理想还是太远了一些！很多事情急不得，非得徐徐图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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