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屏风，鸣晓转到后堂，很快，便又从后堂转了回来。
在纪逢春耳边嘀咕了两句，纪逢春抬头看向济尔哈朗，目光不由得显得有些复杂。
他摆手挥退鸣晓，清了清嗓子，对济尔哈朗说道：“关于北进纵队何时停止进攻的问题，我方可以表示一下诚意了。几日前，大帅已经向北进纵队下达了命令，在谈判开始的时候，北进纵队就已经全面暂时停止了进攻。”
纪逢春特意强调了‘暂时’两字，济尔哈朗却悄悄松了口气。
不为停止进攻，而是为的，这场谈判，陈涛必然是来了。否则，请示，不可能这么快就会有回应。既然陈涛来了，很多事情，他有把握可以让陈涛向他们稍作妥协。
比如，刚刚提到的那一点。
果然，在鸣晓和纪逢春耳语过之后，原本意见不定的纪逢春当即回答道：“这一条可以答应你们，这一部分偿还的比重，由你们用以置换的牲畜、粮食、盐铁等等的数量而定，但同时，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我们缺少制造火炮、枪械的原材料，所以，铁器，只要你们把这些用于交换军械，我们就必须要规定一个比重。你们必须要满足盐铁占比超过这个比重，否则的话，我们将不予兑换。同时，你们既然要通过这种方式偿还债务，那么，在债务偿清之前，我们的军火买卖将只通过这种形式进行！”
济尔哈朗心中苦笑，陈涛果然不是个可以随便吃亏的主儿。
他这边刚刚抛出一个稍占便宜的想法，对方立马就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对他们施以颜色了。
可以说，皇太极和陈涛这边所谓的合作，一来是他们内部不和，需要喘息的时间来发展、稳定。二来，也是因为火器不足，而造成的与明军之间力量的悬殊。他们需要购置打量的火器！陈涛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笃定，会有很大的利润可图。
自己出了招，人家轻易化解了。现如今轮到人家出招，济尔哈朗没有办法不接招。他在来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一方面的因素，但现在，即便是再没有考虑好，他也必须要先答应下来再说了。
“好吧，那就按照贵方的意思办！”济尔哈朗说着，又提出了第二点，“这第二点嘛，也就是双方互市的内容。我方还是觉得，互市，其根本，就在于双方之间的互利互惠，互通有无。所以，不应该成为某一方谋取利益的工具。所以……”
“你们想如何？”纪逢春追问道。
济尔哈朗笑道：“我们其实想的，不过是个公平而已。这样吧，通过互市所得利润的八成，拿出来，由双方平分。当然，因为管理也需要一定的投入，考虑到这个，大汗说了，这吃亏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办。市场管理，由我方进行，你方可以从旁监督。我方从利润中额外抽取一成的管理费用，余下的一成，当做偿还军费之用，归于贵方。贵方觉得呢？”
纪逢春越来越觉得有些坐不住了，如果每一个问题都需要向屏风后面坐着的陈涛求助的话，那他这个谈判代表，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岂不见对方的济尔哈朗，什么主都可以做吗？
他这边儿稍一犹豫，济尔哈朗就已经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这样的分配，与陈涛之前授意的那种可又是截然不同的。
不仅利润被硬生生从三七分，掰成了五五分。而且，市场管理如果安排对方来做的话，那就意味着，设立在险山堡境内的集市，将驻扎有对方的人。从而，有利于对方获取己方的情报。这无疑，是对险山镇很不利的。
纪逢春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办法自己做决定，招呼过来鸣晓，想吩咐一下，让他去问。
鸣晓却面露难色，低声道：“大帅说了，您可以自己做决定。大帅没有出面，就是不反对。”
纪逢春当即皱紧了眉头，他好一番思量之后，才终于点了头，“好吧，就依着贵方的意思！”
济尔哈朗脸上的笑容愈发放肆起来。
却听到纪逢春已经出口的话突然拐了个弯儿，“不过嘛……”
济尔哈朗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只听纪逢春说道：“不过，这个互市的地点，必须选在贵方的境内。”
“哦？”济尔哈朗被他这一手打得措手不及。
纪逢春见他一愣，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他当即穷追不舍，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大明的朝廷，对于私通敌国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敏感了。如果把互市地点选择在我方的土地上，难免会引起朝廷的警觉。但是贵方则没有这样的困扰，毕竟，你们的大汗就是你们的最高统治者，只要你们大汗同意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反对？是吧？至于派员监督，这肯定是必要的！，不过，因为地点选在了你们的土地上，所以，为了确保我方监督人员的绝对安全，我认为，我方可以派出巡防队，对监督人员进行必要的保护。”
“巡防队？”济尔哈朗瞠目结舌，“你的意思是说，要派出类似于上次你们已经提到过的那种，不配备重型武器，不配备除辎重营外的技术兵种的那种巡防队？人数呢？”
纪逢春愣了一下，随口道：“三十人吧。”
济尔哈朗顿了一下，心中琢磨着这个所谓‘三十人’的数字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
但想了半天，却还没有能够想得通。
既然短时间内想不通，而三十人，对比他们可以驻扎的军队而言，绝对是九牛一毛，他只得说道：“好吧……”
可就在他要答应的时候，屏风后面，一个小士兵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在纪逢春耳边，轻声说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
纪逢春当即惊道：“稍等！我还没有说完！”
济尔哈朗顿时皱起了眉头，“贵使有话，难道不能一次说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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