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多时，总算是听到有人问到点儿上了。
陈涛心中自喜，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此次进京，这是当初王致提出的三点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
当初王致向他提议的时候，曾说过，第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陈涛要把自己麾下把持着教育、宣传的那些儒士趁机安排出去！让他们不再止步于辽东一隅之地，而是将陈涛的思想传播到更为广阔的地方，让更多的人知道。
第二件事，则是要在京城联络高官，让自己在朝中可以有更多的后援。同时，也要解决自己升迁太快，朝廷对自己的忌惮之心。
而第三件事，也是尤为重要的一件事，则是陈涛现在还盘踞在椵岛，那在名义上是朝鲜国的领土。陈涛需要让朝廷明示，或是最少暗许，他可以继续盘踞朝鲜，以此为大本营。否则，朝廷随便一纸命令，都可以让他所有的功劳化为泡影。
此番听到有人提出这一点，趁他心中高兴，脸上却并不表现出来，而是假作凝眉，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回陛下的话，回这位大人的话，说起败退朝鲜的事情，当初的形势，大伙儿应该都清楚。到底是末将年轻，当初也不太懂得避其锋芒，总归是有指挥失当的地方，这才酿成大患。朝鲜国当时的大王本就与大明亲厚，再加上末将驻防险山，总归和朝鲜有同一敌人。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朝鲜王还是懂得的。所以，才收留了末将！也正是因为朝鲜王的支持，末将才得以能够养精蓄锐，进而东山再起。最终，得以从鞑子手中夺回险山诸堡。”
林清平冷哼一声，“固然你有你的道理！可既然如今险山诸堡已经夺回，为何还不回师？继续盘桓在朝鲜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大明的总兵，还是他朝鲜的总兵？”
“末将自然是大明的总兵！”陈涛愕然道，“末将之所以到现在为止依旧盘桓朝鲜，原因主要有二。其一，当初我险山镇遇难，被鞑子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朝鲜王收留了险山镇。当初的缘由，已经言明。而现在，共同的敌人尚在，末将不能过河拆桥。共同防守，必然是最好的防守之道。”
“可知恩图报，未必要盘桓不归！”林清平抓住这一点不放。
陈涛解释道：“所以，才又有其二！自从新大王登位之后，朝鲜国如今正紧锣密鼓，研制新式军械，抵御鞑子入侵。众所周知，我险山镇的军械，如今已经是全大明之最，超出鞑子很多。那是因为，险山镇全军紧衣缩食，末将用节省下来的军饷，向朝鲜国低价购置。而条件，就是协防！当然，设若朝廷想要与朝鲜国做这番生意，那末将必然鼎力相助，必定要为朝廷，为陛下，拿到更大的折扣！试想，鞑子本就是需要防守的。既能获得支持的力量，又能获得足够使用的军械，而价格又不高，这何乐而不为呢？”
林清平沉吟片刻，陈涛这一番话，基本上已经将之前的他的三个问题尽数解决了。只是一个小小协防的问题，那林清平犯不着如此大动干戈。他是敏锐的觉察到，陈涛必然是有问题的，这才会想到，用这样的办法，来逼出他可能存在的问题。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陈涛这人果然是有问题的！而且还是有大问题的！否则，一介武夫，不仅能够在上朝之前把所有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御史调查得清清楚楚，见招拆招。而且，连这种说辞都早已准备好。这要是没有问题才叫奇怪！
只不过，林清平这样久历官场的人，他当然是知道的，也看得出。可惜，小皇帝不谙世事，对朝政又不上心，是肯定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的。
他暗自咬了咬牙，决心一定要在这次早朝中揭露陈涛的面孔，故而，面色更为严肃了起来。他说道：“既然你说，是协防。那好，我不多问你关于朝鲜国的事情，只问你关于鞑子的事情！也不说太远的战例，只说觉华岛一战！那一战，原本就是我大明夺得了胜利，斩杀了那么多的鞑子，可为什么最终没有能够守住觉华岛，反而被鞑子侵占呢？我听说，是你陈总兵和鞑子谈成了什么协议！这协议之中是说，双方友好之类的。实在是荒唐！可笑！”
“大人也知道是荒唐、可笑。”陈涛说道，“既然如此，那自然是绝无此事了！”
“不！”林清平摇头道：“非但不是绝无此事，而且，必然是早有此事！本官听闻，你与鞑子交涉不是一次两次，曾有人亲眼所见，鞑子的使节出入你险山镇的军营！与你的部下相谈甚欢！鞑子几次休战，前后都有使节出没的影子。最后一次交涉，甚至看到了你陈涛本人，难道这还有假？”
陈涛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大人一口一个有人所见，却不知是何人所见？末将都是不知，大人除了是副都御使之外，居然还兼任锦衣卫的？”
这句话很犯忌讳！向来都只有皇帝监视臣下，哪来的臣下之间互相监视？林清平一介副都御使，更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线，居然连边关大将都能监视到，这还了得？
林清平自知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连忙替自己遮掩道：“你只说有还是没有！”
“之前末将已经说了，自然是子虚乌有！”陈涛冷着声音道，“末将与鞑子交战多年，双方死伤无算！早已是累世之敌，不死不休！末将麾下的将士，无不与鞑子有血海深仇。若是末将敢于与鞑子虚与委蛇，那麾下的将士还不生吞活剥了末将？大人这话，真是无稽之谈！”
林清平皱了皱眉头道：“你说没有？还有什么证据吗？刚刚说的那些固然有理，可设若是你掩饰的好，你麾下将士被蒙在鼓里，尚且不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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