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井镇镇东，临时开辟的小校场上，人头攒动。新训营营长冯金祥把马鞭横在身前，右手持着鞭柄，一下一下敲在左手的掌心上。
作为辽东军辽西警备司令部司令官冯兆祥的胞弟，冯金祥打从还没有穿上这身军装的时候开始，就觉得穿这身衣服是一种荣耀。
而对于他这种从前耳濡目染，追随着兄长的脚步从军、考军校，一路征战到如今官升营长的辽东军铁杆嫡系来说，最看不上的，就是面前这种反复小人。连个衣裳都不能穿齐整的人，会是什么好货色？
嘈杂的校场上，冯金祥站在军旗下面，脸色越来越阴。
王自用很了解自己的这群部下们，眼看着冯金祥面色不好，心中不免紧张起来。可他的心中，倒还存着些歪心思。打着主意，试探试探冯金祥到底有多少斤两，看看辽东军的训练，到底有没有林处一说得那样的神乎其神。
不知道等了多久，下面嘈杂的人群才慢慢地自发安静下来。一群尚且搞不清楚状况的农民军趁着长长的脖子，私底下打量着台上这位年纪不大的军官。
冯金祥把双手背在身后，手里的马鞭随着手的晃动轻轻兜来兜去转着圈子。
“首先，给各位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叫冯金祥，毕业于辽东陆校，现任南下第二军军部直属特务营营长。奉大帅及军部命令，带着第二军军部直属特务营，到这里，做你们的教官。我的任务有三，其一，整军经武！限期一个月，将各位培养出一个基本的兵样子！其二，裁劣选优！一个月后，所有官兵参加考核，结合日常表现，由教练营对每一个人进行评级。评级只分两等，合格，不合格。合格者，留下；不合格者，滚蛋！其三，在一个月后，指挥你们，执行一次由大帅钦批的任务！此次任务意义重大，根据在任务中的表现情况，表现好的，会有额外的重赏！”
“当官儿的！”下面有人朝着台子上喊道：“咱们都当了这么多年兵了，用你教啊？直接说任务吧！什么任务，给什么赏赐？只要给的赏额高，没咱们干不了的事情！”
“哼，我看未必吧？”冯金祥冷冷一笑，吩咐道：“先不要说任务！让我来看看，你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兵，素质究竟如何。所有人，列队，五里地，热身而已，不是为难你们。向右转，跑步走！”
下面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冯金祥，毫无动作。
四下里偷偷看了眼旁人的动作，眼见着所有人都没动，便就大伙儿一块儿放下心来。
冯金祥的目光骤然变得危险起来。
“怎么？不动？是想抗命吗？”冯金祥的语气几乎降到了冰点的温度，目光绕着场中众人扫了一圈。经过劝退，这里总共还剩下六千多人。与只有五百人左右的特务营相比，实在是壮观得多。冯金祥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抗命不遵！你们可要想好了后果！山陕是战场！你部编入我南下第二军，就是正在参战部队的军人！战时抗命不遵，我有权利马上处决你们！我并没有很好的耐心，所以，只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过时不候，一切后果，你们要自行承担！三！二……一！”
几个胆小的想要动作，但很快，又被法不责众的想法束缚住了脚步。
校场上，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没有一个人动作。
冯金祥点头，鞭子交到右手，用左手按住了悬挂在腰间的那把在辽东军中象征着‘天子门生’地位的指挥刀。
“好！很好！我在新训基地带过三届新兵，你们，是我带的第四届，也是迄今为止，胆量最好的一届，可喜可贺！不过，很快，估计你们将成为整个辽东军的军史上面，能够遗臭万年的，活得最短的新兵。”说到这里，他骤然拔高了声音，断喝道：“特务营！”
“在！”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从周遭手持兵刃，一动不动全程挺立着的官兵们口中传出。
冯金祥说道：“你们都是大帅手下的精锐士兵！是曾经挥师蒙古，把狗屁的黄金家族踩在脚板底下高歌猛进，为辽东军带来和平与荣耀的猛士！而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些人，则是辽东军中新加入的害群之马！吃着辽东军的粮食，拿着辽东军的军饷，穿着辽东军的军衣，用着辽东军的兵刃，却枉顾军令，不服管教，抵抗大帅的训示！你们说，怎么办！”
“杀！杀！杀！杀！杀！”
比刚刚更为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在校场上空，王自用吓得几乎软了脚。他赶忙凑上前去，向冯金祥说道：“别别别，冯将军……哦，不不，教官，冯教官！您高抬贵手！他们都是初入辽东军，不懂规矩而已，您教一教，他们会听话的。没有人敢枉顾军令，也不会不服管教。更加没有人，敢于去抵抗大帅的任何训示。求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吧！”
冯金祥斜睨着他，说道：“王旅长，那么说，你有办法让他们安静下来？”
为了保全下面这些人的性命，王自用不管不顾的连忙点头道：“是是是，标下有办法，有办法！求您饶他们一命吧！让标下来做！”
冯金祥闻声嗤笑了一声，“王旅长真的是好大的官威啊？刚刚他们拒不执行命令，扰乱正常训练秩序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站出来说话呢？而且，他们连大帅的命令都敢于不听，对你却言听计从。我说王旅长，说句诛心的话，这第一混成旅，究竟是大帅的军队，还是你王自用的私兵啊？”
王自用万万没有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也会被如此的上纲上线。
正想在说什么，却见冯金祥猛地一摆手，场上的特务营官兵齐刷刷刀出鞘，刺刀压下，雪亮亮的刀刃、枪刺，直直的对准了中间的士兵们。
“既然不服从命令，留着还有什么用？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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