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学德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让米宏茂的心沉到了谷底。
眼见着米学德转身就要走，米宏茂连忙上前扯住他，问他道：“米学德！你告诉我！市井风传的，跟京中有牵连的，是不是也是你！”
“什么叫有牵连？”米学德不满地甩脱米宏茂的手，对米宏茂说道：“京中是什么地方啊？爹，那是朝廷！大明是朝廷的天下，是朱家天下！您看，曾经跳的那么欢的鞑子，还有蒙古人，不都是被灭了吗？依我看，朝廷的寿数，那还长着呢！就算是他武宁侯又能如何？还不是一纸诏令，他就得乖乖的出兵吗？爹，这大明变不了天，帮朝廷，咱们就是皇商！皇商您知道吗？就是朝廷最重视的商人，那利益，千倍百倍不止啊！”
“你……你糊涂哇！”米宏茂急道，“你知道什么？你年纪还小！你懂得什么？你爹我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你以为你长成了？你以为你什么都懂了？狗屁！你啊，你险些把咱们全家都害死了，你知道吗？这样，你听我的，马上备上厚礼，爹带你去拜见武宁侯！我在辽东有些人脉，在武宁侯的卫队里头有熟人，你跟我去赔罪，这便去！快点儿！”
“爹！”米学德彻底不高兴了，他顿脚道：“您急什么啊！您也莫说我，从前，蒙古人得势的时候，您还不是把那些朝廷都不允许贩卖的东西，私下里头卖给蒙古人吗？咱们米家是怎么起来的？还不是靠着给蒙古人、满洲人送东西起来的吗？这些家资，哪一样，不是提着脑袋赚进口袋？您现在是怎么了？胆子这么小？这可不像您啊！再说了，我现在是跟朝廷合作！朝廷！不比您当初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资敌要轻松得多吗？”
“你……你……你……”米宏茂指着米学德，半晌，狠狠地一拍桌子，“你气死我了你！你以为你聪明？你以为就你比谁都聪明？我告诉你，大错特错！你既然拿我之前跟蒙古人，跟满洲人的事情说事儿，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我能，你不能！”
米学德哼了一声道：“您说啊！”
米宏茂说道：“你给我听好了！咱们是商人，商人，是这世上最知道什么叫‘趋利避害’的一群人！听谁的？不听谁的？这里头的学问，大着呢！当初我跟蒙古人打得火热的时候，你怕是还没见过。但我后来跟满洲人做生意的时候，我可都是带着你的！你知道，为什么起初我只跟满洲人做生意，一点儿都不考虑朝廷。但是，武宁侯的人找上我之后，我就毫不犹豫的两边儿均沾，一直到后来，干脆倒到辽东军一边儿，再不搭理满洲那群家伙，你知道是为的什么？”
米学德不说话，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一样聪明。甚至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已经不太瞧得起当初脚踩两只船的父亲，反而是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孤注一掷的结果，自然会是得到最高的利益！
米宏茂见他不说话，也不逼着问题，只自顾自的说下去，“什么叫趋利避害啊？你知不知道？我告诉你，趋利避害，就是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谁说了算，就听谁的！谁离得近，就听谁的！辽东军如今的形势，那是如日中天。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武宁侯想要紫禁城里的那个位置，他只要迈一迈腿儿，那就上去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日后登不上皇位，但如今，在山西盘踞的是他的部队！你跟他对着干？那还有你的好果子吃吗？他这个人，对自己人，那是大方极了！可对敌人，那是要多残酷，就有多残酷！你年纪还轻，不懂事，现在犯了错，我带着你去赔礼道歉，咱们只要改了，想必武宁侯不会不给咱们米家这个面子。但如果你再一意孤行下去，这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米宏茂把话说完，就一双眼盯着米学德看。
米学德等了半天，见米宏茂终于没话说了，这才说道：“您说完了？”
米宏茂点点头。
米学德说道：“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不满，但是，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告诉您，拿着结果给您看，让您知道，您儿子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犯了错就被您揪着耳朵去给左邻右舍道歉！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爹，我现在是米家商行的东家，这偌大的米家产业，我自然会负起责任！您就等着瞧好吧，您儿子，不比您当年差！”
他说罢这些，叫过家丁来吩咐道：“老爷累了，服侍老爷回去休息吧！这几日风凉，老爷身体不好，就不要轻易出门了。”
“你……”米宏茂愣愣地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却说米学德离开了家中之后，就赶去了前面。
米家和很多铺子一样，前面是商行，后面就是家宅。
来到商行，他叫过掌柜的问道：“老管，街面上的大兵还在吗？今天生意怎么样？”
掌柜愁眉苦脸的说道：“东家，从昨天开始，咱们就一点儿生意都没有了！不知道那些铺子听到了什么风声，也不过来进货了。另外，咱们有一批从蒙古过来的货，在路上被辽东军的稽查部队给扣了。这不，老邢今天一大早就跑去跟辽东军的人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伙计们已经开始议论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别慌。”米学德说道：“这都是些小场面罢了！他辽东军就算是再厉害，咱们是朝廷的顺民，又不是土匪，他能把咱们怎么样嘛？难不成，一言不合，他还想杀人不成？干犯国法的事情，我看，他也未必敢干！”
“这话倒是不假。”管掌柜说道：“只是，生意这么差，总归是不行啊！”
“放心吧，再忍忍就会好的！”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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