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年岁不少，人老成精，未必是想不到这一则。只不过，陈涛让他说，他总要做到言之有物才行。
听了陈涛的话，他连忙点头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还是大帅英明！”
他说完，又继续往下看。却在看到下面的内容时，当真皱紧了眉头。
“释放囚犯？”洪承畴皱着眉头说道，“大帅，您要尽快阻止他啊！下官听说，您刚刚在法场杀了不少人。显然，按照您的意思，山西大乱之后，必然要严刑峻法。对于一切敢于违反律令的行为，都绝对不能宽纵。可顾延枚的这个布告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要释放囚犯。大牢里关着的那些囚犯，据下官所知，绝大多数都是些那些被杀的穷凶极恶之徒的党羽爪牙。虽然他们未必该死，等一旦放出来，都是隐患。现在未必该死，不代表将来就不会做该死的事情。这些人，还是关着比较好，绝不能轻易放出来。以免本县刚刚才安定下来的局势，又被这些人破坏掉。”
听了洪承畴的劝谏，陈涛确实有所犹豫。
在第二军的强大武力之下，山西眼看就马上要全境收复了。九井镇所在的这个县，陈涛是打算把它建立成一个模范县的。凡是在这里行之有效的措施，都将向整个山西，乃至陕西推广。
试验，当然要付出一定代价的，但是这个代价，却也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之前，陈涛在看这份报告的时候，对于这一条也有些犹豫。他很清楚，如果是可以放掉的人，他都已经以各种理由放掉了。现在还没有被放掉，依旧关在大牢里的，主要是他认为有危险性不能随便放过的人。
顾延枚要将这些人放掉，必然有他的想法。陈涛不太愿意去打消他的积极性。也不想让他第一次发布的报告，就沦为一纸空文，那将严重打击到县衙的威信，危害更大。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才会有犹豫。如今听到洪承畴对此也有意见，他不禁开始偏向于叫停。
不过，陈涛到底还是理智的。他想了想，把谢勇叫了进来。
“你马上去一趟县衙，让顾延枚立刻过来见我。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耽误不起。”
谢勇答应一声，连忙跑去传令。
由于陈涛叫的很急，顾延枚并不敢耽搁。在接到谢勇传达给他的命令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臣顾延枚叩见大帅！”顾延枚跪地行礼，恭敬的叩头。
陈涛没有心情去搭理他这些虚礼，摆手要他起来。
反倒是洪承畴见了他这幅样子，心中对于他善于巴结的问题有些不喜。
陈涛指了指洪承畴，对顾延枚说道:“是洪大人有事情要问你，你如实回答就是了。”
“是。”顾延枚当即躬身领命，看向洪承畴。
洪承畴整了整神色，说道:“顾大人，本官看了你发布的告示，对于其中一些问题有些疑惑，还请你为本官解释一下。”
顾延枚说道：“洪大人请讲！”
洪承畴点头，问道:“顾大人，本官看到你的告示上，有这样一条。说是，要释放县衙所有的罪犯。敢问顾大人，大赦天下尚且还有一个标准，正所谓，十恶不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顾大人却不问青红皂白，所有的犯人一律释放。这样一刀切的措施，是否有所不妥？”
顾延枚解释道:“的确，洪大人说的没错。下关也知道，朝廷关于十恶不赦的规定。但是，下官认为，在此之前。大帅已经以各种罪名，当众杀了一些人了。关在大牢里的那些，原本就罪不至死。我们如今虽然不缺钱，但也要省着花。与其白白养着他们，倒不如把他们都放出去，让他们自力更生。”
“放出去当然容易，可你如何保证他们能够在放出去之后不犯上作乱呢？”洪承畴说道，“他们原本跟着的主子，就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自己也没少干过坏事，所以说，都是有前科的，都是有可能制造出更大的麻烦的。如今民生凋敝，百废待兴，百姓需要安宁的休养，而绝非是一些动乱的元素！”
“洪大人此言差矣！”顾延枚立即反驳道，“谁说做错过事情的人就不能在做好事？谁说那些人在被放出去之后，不会成为好人？又有谁规定，坏人永远都只能是坏人，好人永远都只会是好人？这些人放出去，您担心他们会作恶。那现在没有做过的恶的那些百姓，你又如何能够保证他们永远都不做坏事呢？”
“你狡辩！强词夺理！”洪承畴说道，“那你倒是说说，学好容易，还是学坏容易？”
“大人岂不闻孟母三迁的故事？”顾延枚说道，“环境对一个人的改变是很强的！好的环境下，绝大多数人当然会学好。不好的环境之下，绝大多数人当然会学坏。就像曾经的九井镇，百姓无法安居乐业，朝则为民，暮则为匪。难道是因为他们生来就该当土匪吗？当然不是！他们只是被生计所迫，没有办法才这样做。在我看来，只要目前还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就有教化的办法。”
“你说的倒是轻巧！”洪承畴冷笑一声道，“教化？用什么教化？由谁来教化？你吗？你又有什么能力，能够证明你可以教化成功？把坏人都变成好人，而好人不会跟着坏人学坏呢？”
“凡事都要试一试才知道！畏首畏尾，怎么做的好事情？”顾延枚语气有些不善了，如果不是陈涛就坐在那里，他怕是早就不耐烦和洪承畴说话了。
洪承畴说道:“对，你顾大人倒是不畏首畏尾。可是你这勇气是以什么为代价的？大帅信任你，把本县的稳定交给你！你倒好，拿着大帅的信任去试验，而且还是试验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事情。你可知道，这事情一旦失败，会牵扯到多少人呢？你来承担责任吗？你又凭什么承担责任！”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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