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不一定, 却多少有些关系。”赵琮话音刚落，手上就沾上了雨水。
胡通判听着就像是见了鬼, 那四位……除了陈仪, 他没有一个惹得起的……不，陈仪是司天监看中的人, 他也不好查，“公子此话怎讲啊？”
“方才在北岸，看见了九尾狐。确切的说, 是看到了九尾狐的影子。”他将手上的水珠擦了，几不可闻地笑了笑，“可是那里四下无人, 能操纵影子的, 怕是就在我们之中。”
***
雷电夹着雨水，似乎要把天给捅破。宋莺回来的时候淋了雨, 有些风寒, 喝了热汤便赶紧睡下。
可是总是睡不安稳。
她胸腔上下起伏，眉头紧拧, 双手攥拳。
就是关着窗户, 闭着眼睛, 也能看到那天上砸下来的一道又一道的白光。而她仿佛看到, 自己旁边的窗户外头，有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 那九条尾巴迎风招展, 一双尖细的眼睛正在盯着她, 仔仔细细地看。
可是她又睁不开眼睛，头痛欲裂。
她只能跟踪着那狐狸走，她走进了雨中，看见那九尾狐狸拿着锤子，走进了孔庙。它似乎很熟悉那里，看了看身后没有人追随，它再走到一扇墙面前，一下又一下地砸了过去。
而躲在窗户外头的宋莺赫然看见，那狐狸锤完墙之后，墙里头竟然露出一张人脸来。然后那狐狸转头，冲着宋莺，咧开血腥的嘴巴，笑了。
宋莺瞬间惊醒。
轰——
外头一道惊雷落下，原来是一场梦，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廨舍里的人都去上课了，赵琮也不知去哪里了。她看着外头被打落一地的木槿花，心中不安的感觉一阵比一阵强烈。最后她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给赵琮留了字条，然后撑着伞，往孔庙走去。
雨水如蚕豆一般大小，溅湿了她的鞋子和下摆。伞面上噼啪作响，着实吵嚷得很。
雨中的孔庙越来越近了，宋莺在外头收了伞，却只见着地上有几个打湿了的脚印？
她向里头望去，心中有些后怕，怎么里面……真有人？
孔庙里头，陈仪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浑身湿透，雨水从头发上落下来，在地上滴了一滩雨水。
见她过来，他也十分诧异。
“你怎么在这？”
他看着宋莺愣了半晌，干净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仪象台漏水，我来躲躲雨。”
躲雨？宋莺看着他浑身湿透的样子，有些奇怪。仪象台方才才建好，怎么就漏水了？而且，他根本就没带伞。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诧异，他一脸无奈地补充道，“被人弄坏的，伞也坏了，我想来躲一晚。”
这下宋莺就明白了，“他们又来找你麻烦了？”
“嗯。”陈仪淡淡一句，没有想要继续聊的意思。
宋莺自讨没趣，又想到祭酒当日的嘱咐。便只扁扁嘴，走到一旁的墙面前去了。
梦里面出现的就是这面墙。她摸了摸，敲了敲，却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也没办法砸开，只能摸着下巴思索。
只是身后的陈仪一直静静地呆着，两个人都不说话，整个孔庙的氛围尴尬得很。
宋莺浅淡的眸子往旁边一瞟，借着这个机会试探道，“对了陈兄，我还想去一趟北岸，但是没有人领路，不知你可不可以再带我去一次？”
“你还想去？”对方也有些震惊，“我想，你最近还是别去那里了。”
宋莺:“为何？”
陈仪倒是一脸认真，“那水下形式复杂，照今日这般看，最近雷雨不会少，去那里很危险。”
“嗯，”宋莺品咂着他的回答，将手中的伞递给他，“好吧，这伞你拿着吧，去廨舍换身衣服，然后你再过来把伞还我。”
陈仪看着那把伞，停顿了半晌，“廨舍的衣裳已经全部搬到仪象台了，也全都湿了。”
“那你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一件干净的衣裳来。”
陈仪抬起眼帘看她，眼神有些复杂，“你这么关心我？”
这么？倒是没有这么。宋莺转过脸，她不讨厌他，有些怜悯他，而且她总觉得，陈仪这个人就像是姜平曾经给她讲过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案件一般，让人难以捉摸。她想琢磨透，就和想破案是一种心情。
便笑笑道，“关心同窗，不是应该的么？”
“那多谢了，”他收敛了神情，“我送你出去吧。”
宋莺睁大了眼睛，陈仪再向她道谢？这真是比登天还难啊哈哈哈。
方才风大，孔庙的门被风吹得关上了。宋莺将门拉开，就只见一人笔挺地立在门前。
雨水从他的伞上哗啦啦地落下来，他手上攥着什么东西，但是脸色如同天色一般阴暗，“你们在做什么？”
宋莺一愣，想着赵琮见到的是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从孔庙里头出来，不知为何，倒生出几分心虚，“我们，我们在避雨呢。”
赵琮在门口站着，半天后，薄唇轻启，“你的簪子掉了。”
宋莺只觉得赵琮在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失了光彩，顿时她心里也空落落的。她只觉得赵琮现在，只想将和她的距离拉得天远地远。
她回过神来，慌忙去摸头发。确实簪子不见了，刚才急急出门，自己又睡了刚起，定是给它走掉了。她看着眼前的大雨，焦急道，“哎呀，定是落在来时的路上了，我去找。”
步子还没迈开，自己就被拉住，赵琮移步向前，把伞扔在地上，将簪子插进她快要散掉的发髻中，“要不是本公孙心细，这只簪子怕是就要上了西天了。”
宋莺摸着头上的簪子，松了一口气，“啊，好在没丢。”但是下一瞬间，一股愧疚涌上心头，她眼中有些氤氲，“对不起啊清之，我下次定不会弄掉了。”
赵琮微微扯了扯嘴角，“弄掉了再给你买一支便是。陈兄，宋莺今天身体不适，我先带她回去喝药了。走吧。”
“诶。”
说完，他拿起伞，拉着宋莺往雨里走去。只留着陈仪一人站在门口，不多时，神情有些落寞。
回去的时候，宋莺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赵琮一言不发，难道还是在生气？“清之，”她放软了声音，拉扯着他的袖子讨好道，“我与他方才真的是在躲雨，你可千万不要乱想。”
“我自然知道你们只是在躲雨。”他停下来。
但是我明知道你们只是在躲雨，我还是不痛快。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宋莺，有什么东西在那双眼下涌动着，但是最后还是被他压抑下去。
“真的吗？那就好。”宋莺喜滋滋，趁热打铁哄同窗，“你要知道，在这个太学院里，你说东，我不敢往西，你说上树，我不会下水。你说什么，我都听的。”
赵琮眉头一皱，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快些回去，药要凉了。”
“诶！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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