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雨一般下得又久又密，算不上多大，但却足够恼人。
此刻，乌云压得低低的，雨也变得出奇的大，怦怦地敲打在玻璃上，尤为的吓人。
自从吕蓉走后，屋子里的气氛就压抑得让人难受。靳珊的表情阴晴不定，在这黑压压的天气中，显得尤其的阴郁。
“珊珊，那女人究竟说了什么？”
聂舒芬终于还是没忍住问起靳珊。刚才吕蓉的拒绝她看得分明，送霍南霆他们走的时候，靳珊明显出去了很久。
霍南霆现在婚约在身，不可能拉着靳珊聊那么久，如果她没有猜错，多半吕蓉和靳珊说了什么。
靳珊没有立即答话，她脑海里也回想着吕蓉之前的话。
“靳珊，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家也一向喜欢你，即使当年你选择了和霍南霆分手，我和你伯父都能理解。人各有志，你的家庭和你的志向或许走学术路线是最好的选择。”
“你选择了你的理想，南霆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幸福，我们是可以不介意，但是也要考虑别人家的感受。做普通朋友可以，但更热络的，阿姨还是希望你能慎重地为南霆考虑下。”
“北鸽从小就一根筋，单纯直接，也是怪我们家里人太宠，没有教会她怎么处理感情。她大概是把自己的感情观套用在她哥哥上了，如果给了你什么误导，阿姨替她说声对不起。”
“你妈妈那边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会请最好的专家来看。以后的康复方面也会帮忙转去最好的疗养院，也算是感谢她前几年照顾南霆和北鸽吧。”
吕蓉的话虽委婉，但用意确实十分的明确。总之，就是不希望靳珊再出现在霍南霆面前。甚至于，连她母亲的一应事宜都能帮忙摆平，想用钱来买断这所有的恩怨。
不管靳珊怎么解释，吕蓉都自顾自地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倒没说不相信靳珊的解释，只是明确说明不要她和霍南霆纠缠。
有钱人家大概就是这样，她原先觉得霍家和传闻中的有钱人不同。这种用烂了的招式从未对她使用，即使她家境算不上殷实，但霍家已然认可她这个女朋友的身份。
而今看来，霍家只是对那时的她特别而已，对待其他觊觎霍氏的女人，她和那个叫叶珺倾的并无什么不同。
甚至可以说，从某种角度来看，她如今这身份是无论如何都不如叶珺倾的。好歹那个女人还有着婚约，自己呢，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寡妇罢了……
回忆起这些，靳珊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将裤子已经狠狠地拧变了形，她不开心，也不甘心……
“珊珊……”
“不要叫我！”
靳珊抬头冲着自己母亲怒喝道，若不是自己母亲目光短浅，自己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明明可以嫁入豪门，是母亲说豪门不好相处，自己要出息才不畏惧男人的变心。
也是母亲说教授能给自己更多往上爬的机会，站在学术的巅峰，有名自然会有利。工作轻松，生活环境也不见得多差。
那个老头是给了她不少帮助，她能在二十五岁的年龄就博士毕业在学术界算得上拔尖儿。可那个老头身体太差了些，连留校资格都没给她办妥就撒手人寰了。
甚至到了最后，连遗产都没有留给她分毫！
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除了得到一个尚算看得过去的博士称号，别的什么都没有。如果，如果她当初嫁给霍南霆，那她现在应该是少奶奶，应该陪着那个宠着自己的绝世好男人打天下！
靳珊瞪着那双本该明亮的眼，生活的磨难早已悄悄地在她眼白上留下了无数的血丝。即使在外显得再从容，她还是恨极了悔极了如今的一切。
“我根本无心学习的，你早就知道！可你却要捆绑我的人生，让我按着你觉得完美的生活去走下去！每一步，每一步都由你安排！最后呢？最后我得到了什么？啊？！”
靳珊俯身将脸贴近母亲一遍遍的问，青筋狰狞的爬上了额角。天知道她多怀念以前和霍南霆在一起的日子，那个男人给她的宠爱明明可以让她幸福一生的。
聂舒芬本就因脑梗动弹不得，靳珊现在的模样让她无端的害怕。明明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现在却如此陌生。
她失去了对女儿的控制力，甚至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力。她不是不希望女儿幸福，而是那个富兰克的死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带着满目的悲伤，她嘴唇费力的蠕动，想要再次耐心地和女儿传授婚姻的真谛：
“我……我也只是希望你幸福……小霍那种世家大族……你嫁过去不见得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在婚姻中有更多的话语权……能自己做主而已……”
“我怎么就不能自己做主了？”
靳珊冷笑，不屑反问。
“是霍南霆不够听我的话，还是他家不喜欢我？”
“喜欢？”聂舒芬重复，而后凄然地笑，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无奈。
“如果喜欢你，她今天又为何会拒绝？如果霍南霆听你的话，他为什么躲的远远的？”
自己的这个女儿大概除了读书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天赋，人情世故之中若不是自己指导，恐怕早就得罪了不少人。
聂舒芬太过了解自己的女儿，那些外人看上去优雅知性，全是她隐藏的足够好。
可这种好的背后，有着难以改变的肤浅认知。不那么贴近还好，时间久一些，或者认识得更深一些，靳珊很难不露馅。
也正因如此，她才觉得那种只知道学术的老学究比起霍氏那种常年与人打交道的家庭更适合靳珊。
可惜自己的女儿，想不明白，也不愿意明白。靳珊只愣怔了半秒，旋即再次反驳：
“那是因为有个女人，有个婚约！”
“呵。”聂舒芬望天冷笑，随后冷冷地盯着靳珊，一字一句说着自己最后的警告：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进入霍家可以，单别想着能和霍南霆恩爱白头。听我的话，还能有捞到好处的机会，如果觉得我碍事，你大可自己行动，看看最终你能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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