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戎见状，忍不住心头一跳——他再了解不过徐衡的性格，徐衡平生最讨厌被人恳求，他若是帮人一定要自愿，如果对方反过来求他，他反而会视对方为敝履，弃之不顾。
想到这，楚戎就默默上前一步，准备替那个青衫文士说两句公道话。
谁料徐衡似乎感觉到楚戎的心思，并没有将青衫文士一脚踢开，而是淡淡道：“既然是个文人，就该有点风骨，你这副模样又是做给谁看？”
那青衫文士闻言顿时一怔，随即便神色窘迫的松开抱着徐衡的手，站起了身，行礼道：“在下着实是被冤枉的，还望侠士为我主持公道！”
“明明就是你偷了玉佩，还敢贼喊抓贼？”对面那群衣着华丽的文士中一个样貌不凡的白衣文士静静走了出来，神色间都是鄙弃。
而且，他显然并不害怕徐衡刚刚露的一手。
这时楚戎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白衣文士，然而一眼之间，竟然还有点看不出这人究竟是何境界。
除非是毫无境界，要么就是境界远高于楚戎，楚戎觉得或许是前者，但他又觉得若真的是前者，他也太过莽撞了吧？
而这时，徐衡面上忽然露出一点诡异的笑意，然后他便看向那个白衣文士道：“即便是这位兄台勾搭上了阁下的宠姬，就事论事，却也不能这样诬陷人吧？”
徐衡这话一出口，那白衣文士的脸顿时绿了，而那个青衫文士的脸上也露出十分惊恐和羞惭的神色，其余围观的众人更是一脸——妈耶吃瓜的表情。
楚戎更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进展，一时间迈出的步子也停住了。
而那个白衣文士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恼羞成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满口胡言！信不信我将你、将你……”
“将我如何？”徐衡反而淡淡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点冷漠的笑容
徐衡不笑尚可，笑容露出来，那个白衣文士见了，竟然下意识地便觉得背心有点发凉，忍不住就后退一步。
似乎是介于场中并没有下场帮忙的，白衣文士出口斗狠之后自己也意识到不会，咬了咬牙，指着徐衡道：“你、你给我等着！”
说着，竟然就跑了。
只不过没跑两步，那白衣文士就哐当一下跌了个跟头，顿时，场中爆笑声四起。
徐衡见状，眉头微微皱了皱，就回过头朝楚戎立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人目光相接，楚戎虽然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对着徐衡点了点头。
白衣文士跑了，其他人也都知道徐衡的利害，顿时就一窝蜂散了。
青衫文士虽然也尴尬，但最终还是给徐衡行礼拜谢过之后方才离开。
只是短短一炷香时间，原本热闹的地方就只剩下徐衡一人。
徐衡微微一哂，转身欲走。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温和平静的声音。
“飞卿，我请你吃酒吧。”
徐衡瞬间脚步微微一顿，最终他静静闭了闭眼，低声道：“好。”
楚戎选了一家环境优雅的酒楼，订了一个雅座，两人相对坐下，相对无言。
楚戎主动点了几个徐衡喜欢吃的菜肴，便让小二下去了。
“他对你好不好？”徐衡拿起一个酒杯，又放下，最终问出这么一句话。
楚戎眼睫微微颤了颤，主动给徐衡倒了一杯酒，推了过去，轻声道：“他对我很好。”
徐衡神色变了变，沉默了一会，什么都没说。
“飞卿。”楚戎叫了徐衡的名字，末了迟疑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徐衡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道：“自然是回齐国。”
楚戎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徐衡看了楚戎一眼，淡淡道：“放心吧，我不会对燕戟不利，我还没那么小心眼。”
楚戎：……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衡淡淡一笑：“我自作多情，你也别见怪。”
楚戎听着徐衡这话，只觉得自己心里微微发疼，但他却也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徐衡想要的他给不了，他也没办法真的去做一个伪君子，一定要徐衡祝福他。
但他也不希望徐衡走上邪路。
楚戎沉默了片刻，转移了话题道：“飞卿你又是如何知道方才那个青衫文士跟白衣文士的宠姬有染的？”
见到楚戎问起这个话题，徐衡静静看了他一眼，末了淡淡笑了一声道：“我也是猜的。”
楚戎微微一怔。
徐衡沉吟了片刻，续道：“方才那个被搜出来的玉佩一看形制和流苏便知是女子之物，而且异常名贵，定然不是那个青衫文士之物。而他虽然言之凿凿说那个玉佩不是自己的，但也带了些微闪躲之意，因此断定这玉佩应该是他人所赠，或许来路不正。那个白衣文士更是，一开始不露面，见到我出手，害怕放走青衫文士才出面，也可以肯定这两人之间的龃龉是见不得光的。“
楚戎听到这几乎就明白了，于是便接口道：“如果只是陷害，没必要用一个女子的玉佩陷害，想必是那个白衣文士认出青衫文士包裹里的玉佩是自己相好宠姬所赠，心里不爽快就借此开刀。毕竟青衫文士出身不高，正常人也都会认为那个玉佩不是他的，而他自己肯定也不敢说这个玉佩来自白衣文士的宠姬。于是就发生了方才那一幕。”
楚戎说完，徐衡罕见地露出一点淡笑，道：“没错，正是如此。”
楚戎见到徐衡总算显出几分开怀的笑意，一颗心也暖了几分。
徐衡自己回过神来，想起往日跟楚戎相处的那些时日，心中既是感慨又有些往事已矣的怅然敢。
所以他此刻就缓缓敛去笑意，伸手给楚戎斟了一杯酒。
楚戎接过徐衡的酒，心中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生出，然而他也没法多说什么。
“喝完这杯酒，我们就此别过吧。”徐衡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便抬头如是道。
楚戎心头一震，正想说点什么，店小二就端着菜进了雅间，一时间，两人相对而望，楚戎情绪波动，而徐衡却异常平静。
店小二这边退下，楚戎嘴唇动了动，徐衡忽然微微皱眉看向窗外，楚戎耳朵动了动，也感觉到一股强势的气流在朝这边靠近，但目的地好像并不是他跟徐衡所处的位置。
“城里居然有这么多高手？”徐衡默默道。
楚戎放下酒杯，道：“梁国确实卧虎藏龙，只是这人……”
“气息有点熟悉。”徐衡淡淡接口，随后他便伸手拈起一根桌上的筷子，随手一掷——
筷子破空而出，在空中激起一层气浪，宛若一柄利刃划开了无形的气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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