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臣寿辰在即,整个清风堂忙忙碌碌,赵同尘没待几天,便发觉众位同门看她的眼神,与别人有些不同。
并非是她多心,好几次她见几位女修窃窃私语,不知在八卦些什么,自己一去,她们便闭口不言,实在尴尬得很。
一来二去她便明白,无非是孙琳如与李玄通关系不清楚,被人背后嚼舌根罢了,左右也不关她事,随便别人怎么说,自己开心就好。
无事闲逛时,赵同尘不经意间到了陶然轩外,此处十多年前,正是玄门子弟听学与修道之处。
陶然轩格局并未修改,莫清臣原先出自昭阳坛,与林相倾之父引为挚友,进门的第一间便是林相倾的屋子,只是如今,成了李善溪的书房。
轩中有十余处独立房屋,李玄通独居于最里面的一间,门口有两道童把持,寻常之人,根本踏不进陶然轩的大门。
赵同尘不管这些,自顾自进来,两道童以为她有事来寻李玄通,神色微微有异,只说堂主此时在室内清修,不见旁人。
她走到李善溪书房对面,可能是玄门中人害怕她重生于世,她原来住的屋子门前,被贴了众多符条咒文,斯情斯景,与陶然轩的清雅之风,实在格格不入。
李善溪被李慈逼着苦读,正是烦闷无聊之际,刚刚出书房便看见了她,不免有些吃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道:
“这是叔叔的内室,你来做什么?”
李玄通出身于微寒之家,父母兄弟皆不可靠,李善溪从很小的时候就被他养在身边,身上穿的清风堂长衫,用料做工皆华贵于旁人,被他视如亲子。
然而钟离琪先时与李善溪吵架时说过,再金贵的衣服,也不能掩饰他身上的暴发户气质,其人谈吐气质,远不能与世家公子作比。
赵同尘却没有这些门阀之见,含着笑对他道:“既是堂主禁地,你怎么在这里?”
李善溪甚是心高气傲,扬着头道:“这可是广凌子住过的地方,我以后要帮叔叔掌家,当然要住在这里了。”
赵同尘不由得一笑,莫先生举人唯贤,从不顾亲疏之分,怎么清风堂到李慈手上,改以血缘世袭了?
赵同尘只指着对面笑道:“我知道这里原先住的是广凌子,不过对面是赵同尘吧,你不怕犯了忌讳!”
李善溪轻哼了声:
“叔叔就是要我看着对面,以妖女为鉴,不忘清风堂出过这么一个败类。”
听他的语气,显然是从小视林相倾为榜样,对其满心拜服,而却视赵同尘如洪水猛兽,恨不能将其手刃。
谁知他话音未落,赵同尘已然将门上符咒尽数撕下,李善溪焦急道:
“哎,你做什么?”
“玄门各家家主过几天就来了,这些东西太败兴致,撕了好。”
房门随后缓缓而开,因着十多年未有人居住,屋内物品皆铺上厚厚一层尘土,唯窗口风铃随着气流涌动,发出一连串的叮咚之声。
这风铃声音清脆悦耳,与十年前并无二致,是二哥姬和光送她的礼物,她十六岁刚来清风堂时,亲手挂窗边的。
八月初七莫清臣六十正寿,玄门各家一定会陆续前来,二哥若知道自己活着,应该也很高兴的吧。
赵同尘嘴角浮出一丝缓缓的笑,不免想起对面房里的人,她少时时常借着整理风铃的间隙,偷偷窥探对面的情况,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她这样想着,只见一红衣人影翩然至陶然轩门外,皮肤白皙,身姿修长,出尘绝世,腰间佩的长剑,剑柄剑鞘俱是玄色,正是素练无疑。
赵同尘又惊又喜,又喜又怯,隐了心下波澜,迎出去道:
“不是还有两日么?你怎么先到了?”
林相倾注视了她一眼,嘴角缓缓上扬,消了一丝面上冷色:
“放心不下,故先来看看。”
赵同尘听了,心绪不觉有些微妙,不知他所言放心不下,是放心不下事情,还是放心不下自己。
“林瑥,你见过李玄通了?”
林氏一族家风严谨,林相倾自不会在人前失礼,此番拜谒清风堂,他便是一身华贵而庄重的正红衣装,玳瑁玉带潇潇肃肃,出尘绝逸,道骨凌然,整个庭院都不觉增了许多光彩。
“刚来,烦请二位通报一声。”
林相倾侧首对门口道童说完,翩然向赵同尘走了几步,与她隔了不过一人之距,如同是认识了几年的好友。
李善溪一回想,便是自己的叔叔,也只规规矩矩敬称林相倾为广凌子,赵同尘方才却直接唤了他名字,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门口道童面面厮觑,即便知晓林相倾的身份,也颇有些为难道:“堂主清修,任何人打扰不得,广凌子可否等上一等?”
林相倾可是贵客,李善溪颇为不悦道:“广凌子是何等人,叔叔在房里,你们跟我来。”
李善溪立于李玄通房门前:
“叔叔,广凌子来了。”
屋中并无回应,李善溪又敲了一遍:“叔叔,你在吗?”
他推门欲进去,林相倾忽而按住李善溪的肩膀:“李堂主在屋内设了阵法,不可妄入。”
林相倾是客,便驻足在房门外等候,李玄通许是感应到了他的气息,不久从内室中出来,对他揖了揖:
“广凌子大驾,在下有失远迎。”
他一身褐色道服极其朴素,甚至袖口上打着几处补丁,林相倾还了个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