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城郊,四周黑黢黢,唯有一纵橘红火光,快速穿梭林间,格外显眼。
几只半人高的大狗拉着牵狗人冲在最前面,闻到一丝线索,边跑边吠两声,示意方向,紧随其后是亮光中的一抹蜜色,再后面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练家子,最后垫底的,是两个个头差不多的高大男人。
偏瘦的那个用胳膊撞撞旁边的人,打着呵欠,低声问:“覃炀,你不是不来吗?”
覃炀给对方一个不屑眼神,不耐烦啧一声:“老子不来,你打算把几只狼青带到粉巷遛弯?”
粉巷常客,还敢在覃炀面前吊儿郎当,除了宋执不会有第二人。
他继续打呵欠,抻抻腰,道:“几只狗而已,带到粉巷给姑娘们开开眼也没什么。”
“你睡姑娘睡傻了?前锋营的狗都上了册子,一晚上丢几只,被那群文官知道,小题大做,想不想过安生日子?”覃炀骂娘,抬脚一踹,对方轻巧躲过去。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宋执挠挠头,伸直脖子往前面探一眼,百无聊赖道,“丹泽跑得好快,没影了。”
覃炀顺他的视线也往前探一眼,轻描淡写道:“再不快点,他女人要死了。”
宋执赞同的咂咂嘴:“我估摸今晚齐佑死定了。”
覃炀没有一丝惋惜的意思:“那个玩字号死了,齐老东西消停几天也好,一把年纪不熄火,整天在朝堂上扯屁话,说穿了,不就杜家那点事,杜家倒台,就把帐算老子头上。”
宋执听了半晌,对天仰望,叹气:“齐夫人是你杀的不假,要是齐佑再遭遇不测,估计齐臣相要跟你拼命。”
“老子怕他?”覃炀哼一声,“他最好去皇上那参我一本,让都察院也来查我,查个一年半载,老子正好不想去西伯,他喜欢邀功,叫他去。”
“拉倒吧。”宋执嗤笑出声,“真要都察院查你个一年半载,查出覃昱和牡丹,你好日子也到头了。”
一句话戳到覃炀痛处,他烦躁摆摆手:“滚滚滚!闭上你的乌鸦嘴!”
宋执扬扬眉,言归正传,正色道:“哎,说实话,你是不是也想齐佑死,正好借丹泽的手?”
否则他才不信覃炀这么好心,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当后援。
覃炀瞥他一眼没吭声,大有默认的意思。
宋执往前凑了凑,继续说:“我没猜错吧,他要没死,你补一刀,顺便推到丹泽头上。”
覃炀推开他,叫他看路:“你都知道还说?证明你脑子活?”
宋执嘿嘿笑:“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反正有我没我都一样,齐佑一个文臣,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单单一个丹泽足以。”
“你想得美。”覃炀打断他的黄粱美梦,“天亮后,你赶紧把狗还到前锋营,别出纰漏。”
合着叫他一宿不睡就是守狗……
宋执气得骂句操,迈开长腿追上大部队。
覃炀依旧慢悠悠走在最后,坦然地想,丹泽迟早滚蛋,无所谓多几条罪名,虱子多了不痒,正好以后不能也不用来燕都,一劳永逸。
他心里算盘拨得响,不快不慢往前行,才走几步,倏尔听见远处传来打斗的声响,他脚步一顿,接着传来宋执的喊声:“覃炀!快!那小子跟人干上了!”
“你们先去!”覃炀回一句,朝声音的方向眯了眯眼,似乎思考什么。
与此同时,宋执带着兰家人赶到时,看见不远处丹泽和一群人缠斗起来,皆一愣。
倒不是怕对方人多势众,而是……
一旁的人低声道:“宋大人,小的眼拙,和丹大人动手的那些人好像穿的官服。”
宋执借着对方火把,细细看了看,确实是官服,好像是刑部的人。
“怎么回事?”覃炀赶过来时,见宋执和一行人观战,不由好奇探了探脑袋,不知夸谁,“哟,身手不错。”
兰家领头那位见两位爷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冷汗都快冒出来了,拱手道:“覃大人,宋大人,我家夫人叮嘱过,不得参与朝争。”
覃炀抬抬手,目不斜视道:“放心,黑市规矩我懂,你们救人就行,其他交给我们。”
兰家领头听到这句话,暗暗松口气,说句“有劳二位大人”。
覃炀淡淡嗯一声,注意力回到宋执这边,用下巴点点丹泽的方向,也看出端倪:“刑部的人?”
宋执不敢肯定,说像,顿了顿问:“我们去吗?被认出来不大妙。”
覃炀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宋执又觉得自己不够意思:“丹泽急于救人不顾安危,我们躲在暗处不好吧。”
覃炀不在乎:“你觉得不好,你上啊。”
“你呢?”
“后援。”覃炀把刚才的话还回去,“你说的,西伯狗一人足以,加上你,如虎添翼,没我什么事。”
宋执扬扬眉,动动嘴唇,没出声,看表情明显骂脏话。
覃炀没理,聚精会神看向丹泽那边,饶有兴趣挑挑眉梢。
丹泽显然也注意到对方穿着官服,原本反手握刀,利刃对外,出手一瞬,刀锋一转,变成刀背,不伤性命,以最快速度前往柳一一的方向。
柳一一被吊在一棵粗树下,偶有山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空气里弥漫一股淡淡血腥味。
由远及近的打斗声充斥耳膜,她嫌聒噪,蹙蹙眉,苏醒半分,吸了口夜晚的凉气,只觉得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疼,紧接着一阵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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