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低着头，没有听见他再说话。
“晚上天凉，你早点睡吧。”她从他身旁走过，他伸手拉住她，手心冰凉，还是把拿了一晚上的糖鸟递给她，“给你。”
轻尘看到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鸟和一只美丽的凤凰。心里明明是欢喜的，她却站着不动，也没有接，只是漠然地说，“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炎上知她心里还在生气，缓缓地松开了手。掌心的伤口结了痂，每动一下就有丝丝的疼痛，像是有一只虫在钻他的手心。他落寞地转过轮椅去，石康走了过来，推着他进去。那本就瘦弱的肩膀，微微缩在一起，显得畏寒而又凄凉。她听到他轻轻咳了两声，像是要把手里那两只鸟扔掉。
轻尘连忙冲过去夺回那两只鸟，嚷嚷道，“谁要你扔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什么买这种哄小孩的东西给我！”
他愣了一下，脸上亮起神采来，“小九，你不生气了？”
轻尘扭头看他被夜风冻得苍白的脸色，心中一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问他，“冷吗？为什么不到里面去等？”
炎上大喜，靠过来一些，拉着她的手塞进怀里，“不冷。你呢？手这么凉，下次不要再玩到这么晚回来了。”他的嘴角有一抹安详的笑意，“小九，谢谢你。”
她的掌心抵着他的心跳，因为靠他太近，脑子没有办法思考。她喃喃地说，“谢我？谢我什么？”
“我以为你要很久都不理我。”
“我是不打算理你啊，可是师父说，我要学会做一个女人而不是小孩子。炎上，你可以有事情瞒着我，但是，你不要骗我。虽然我不聪明，对权利阴谋也都不懂……可我是真的喜欢你。”她鼓起勇气说最后的几个字，说完，长吁了口气，低下头任由脸蛋像两朵火烧云。
炎上很久都不说话，她疑惑地仰起头看他，碰到了他的鼻尖，猝不及防地迎接了一个深长的吻。
石康连忙背过身去，快步走离。
这次的他有些霸道，像要把自己的气息镌刻在她唇齿间一样。轻尘倒在他的怀里，接受他热烈而又深沉的吻。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只有一把火，迅速地燃烧了心中的旷野。
她由被动的承受，转为主动的索取，小心翼翼地舔触他的嘴唇，然后用力地含住。
他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两个人的气息都紊乱了起来。
“王爷，王爷！”远处，管家高声喊了起来。
石康上前几步拦住他，“喊什么，没见爷正忙着吗？！”
管家越过石康的肩膀往他身后看了看，窃笑两声，“对不起对不起，小两口正黏糊呢。”他倒也没忘了正事，“大人，刚刚宫中传来消息，说是钦天监上禀陛下，岭南天降祥瑞，实乃大吉之征，要陛下派人前去祭天。当时刚好在宫中议事的相爷等人本来一力举荐五王爷去，五王爷眼看就推辞不掉了，谁知这个时候六王爷执意代五王爷前往。这祭天就变成六王爷去了。”
炎上放开轻尘，抚了抚她的嘴唇，又亲吻了她的嘴角，这才侧头看向管家，“什么时候的事？”
轻尘要从他怀里退出来，他却不让，紧箍着她的腰，她只能偎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喘气。
“禀王爷，傍晚时候的事。已经定下来了。”
炎上沉吟了一下，似乎自言自语，“容若潭的动作可真快。六哥只怕会一去不回。五哥明知道这样，也要让六哥去吗？”
管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安静地站在一边，石康说，“要不要我进宫一趟，去枢密院问清楚？”
炎上抬手，石康和管家就一同退了下去。
轻尘看到炎上的脸色不对，就拉了拉他的衣襟，“炎上，你怎么了？我那天听到容若潭和镇国将军的对话了，这件事是他们策划的。我还跑去提醒五王爷了，他说他自有对策。我以为这件事情没有牵涉到你，就没有跟你说。”
炎上摸着她的头，眼中有深深的哀默，“这一趟去，必定是会牺牲的。岭南是容若潭的故乡，而他的二女婿早年也是在那里带兵，必定有了周详的计划。五哥，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去送死？”他的口气里有痛惜，有失望，还有一股化不开的哀伤。好像很多事情他已经预料到了，可是却不愿意面对那样的结果。
轻尘站起来，抱他入怀，她没有处在那样的位置上，不太能够深切地体会他此刻内心的汹涌。她以前听师父讲骨肉相残，父子反目的时候，总觉得过度夸张。她不明白，世间还有什么，能够战胜血浓于水的亲情？现在她看到了，却宁愿自己没有看到。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在她的怀里乞求温暖。秋风“呜呜”地哀鸣着，不知是唱愁绪，还是别离殇。
这一夜，轻尘怎么也睡不着。她的脑海中总是回响着炎上的那几句话，六王会死，而五王无动于衷。
第二日，她照例和萍儿一起进宫去陪长君读书。只是到了书房，她没有进去，转身去了五王住的宫殿。五王的宫殿本来就偏僻，此刻周围更没有什么人。轻尘走到宫门前，看到五王站在窗前，而地上跪着六王。她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停下来听。
“炎奚，你到底打算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炎焕的声音早没有了平日的慵懒和吊儿郎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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