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气温冷的刺骨，特别在夜里，寒风宛如刀片，割的皮肤生疼。
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发出吱吱的声响，树下停着一辆出租车。在雨水的冲刷下，闪烁着一抹寒芒。
男人躲在车内，身上包着厚实的棉袄，头上还盖着一顶毛线围织的蓝色帽子，暖气和空调一样费油，能少开自然尽量少开。
“一百，两百六，三百一……”他脸上洋溢着笑容，目不转睛的看着手机屏幕，上面的收款信息，代表着他今天的劳动成果。
他乐此不疲，反复数了几次，比昨天多了一些，还算不错。
这条路没有摄像头，只要他愿意，数到明天都没有问题。当然，白天有来回巡视的交警，自然不能任性。
突然，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急促敲打玻璃的声音，刺入他的耳膜，他下意识侧头上仰，然后摇下车窗。
“师傅，去东二环化工路。”
男人的声音低沉、颤抖，心情似乎不太乐观，他头上顶着鸭舌帽，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唯一能够看清的，只要那双细长的眸子。
不等出租车师傅同意与否，他继续道：“麻烦，开下后备箱。”
他的声音略显急促，好像迫不及待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吧？
东二环，正好顺路……
今天也足够顺利，回去路上，还能带个这么远的客人……车费少说也要四五十块钱。
他一边打开后备箱，一边庆幸自己，刚刚拒绝了前一个乘客上车。拒载在这个城市，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没有人会在意。
就算有人投诉，也不碍事……
出租车司机，俨然被养的越来越没有职业精神了。
男人提着厚重的行李箱，费力的搬上后备箱，低头怒骂了一句，然后迅速换了一副面孔，上了副驾驶座。
他缩了缩脑袋，随意扫了车内一眼，目视前方，期间没有和司机有过任何交流。
他平静的坐着，身上偶尔有雨滴滚落。
这样的乘客不是没有，出租车司机偷偷撇了一眼，也不觉得奇怪。夜间的道路，车辆偏少，行车速度要比白天快上不少。
大致20分钟左右，出租车就稳稳停靠在路边的车位停车点，“兄弟，到了。”
男人突然一个激灵，浑身一颤，条件反射般扫了周围一眼，熟悉的公交车站和建筑，让他心安不少。
紧绷的神经松懈之后，他在车上居然睡着了……
“扫码支付吧？”
男人颔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中间，像蜘蛛网一样龟裂开，虽然不影响正常使用，但看起来始终有些别扭。
他扫码之后下车，出租车司机不忘提醒，“记得拿行李。”
他点头绕道出租车后面，望着打开的后备箱，怔怔出神。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他仿佛在内心做了无数个决定。
最终，他咬牙重新盖上后备箱，转身迅速离开，然后在一个阴暗角落，眼睁睁看着出租车远去。最后扫了四周一眼，选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迈步走去。
不出片刻，他慌张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和他相比，出租车司机的心情，要好上不少。男人的乐趣很简单，兜里有厚实的钞票，家里有闲妻候着，就这么简单。
“先去洗把脸，泡泡脚，身子会暖和一些。”推门而入，他哼着小曲，迎面便听到妻子暖心的嘱咐。
他笑着换下拖鞋，应了一声朝卫生间走去。耳边又回荡过来妻子的一句话，“我让你买的复习资料，买了吗？”
“买了，放后备箱呢。”司机顿住脚步，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看着妻子，“要不，我先去拿回来。”
“行，那你快去。”
重新换上鞋子，司机步行来到小区公共停车场。
当他打开后备箱那一刻，他瞬间发愣，心跳如雷。乘客的行李箱，赫然就躺在后备箱里。
复习资料估摸着就被压在行李箱下面了。
他没有多想，伸手去翻行李箱。可深沉的重量，顿时让他心惊。怎么会这么重？
他费力的将行李箱搬下车，累的浑身冒汗。
到底什么东西？
鬼斧神差的，他对行李箱内的东西，燃起了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他下意识扫了停车一眼，别说人影，就是风，都没有一丝。
箱子没有上锁，只是简单的拉链固定，轻易就能打开。
他从口袋自掏出手机，翻开乘客的付款记录，然后点开那人的头像，希望添加对方的微信，可迟迟没有通过。
不管了……
他咬牙，打开行李箱，顿时手足冰凉，五脏发颤。
他跌坐在地上，面色骤然煞白，“怎么会这样？死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在他心中蔓延，行李箱中，卷缩着一个年轻男人，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回到后备箱，强撑着站起来，双腿像是别人的一样，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深深吸了口气，探手在男人鼻翼下试探……
死了……这个年轻男人已经死了……这是一具尸体？该死，是那个人把他杀了，然后丢在自己的车上没有忘记带走了？
还是故意没有带走？
自己都提醒他不要忘记带行李箱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司机不死心，伸手摸向男人的脉搏，他在疯狂的试探，得到的结果，如出一辙……
怎么办？
他是无辜的，会不会因此背负罪责？
该死的王八蛋，他为什么要害自己？他盖上行李箱，然后迅速拉上拉链，掏出手机，靠在后备箱上，迅速点开男人的支付信息。
他试图添加对方好友，却迟迟没有被通过。
王八蛋，杀了人，想找他做替罪羔羊，做梦……痴心妄想。这就报警……对报警，又不是自己杀的人，怕什么？
他仿佛开启了疯狂的自我安慰模式，拿着手机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却迟迟没有拨打电话报警。
许久，他按下妻子的手机号码，颤颤巍巍的说了事实。
“在哪？你没事吧？”妻子穿着厚实的睡衣，脚下踩着一双棉质拖鞋，隔着老远就慌张喊着。
司机像只惊弓之鸟，“你小声点，我没事。”
“人呢？”
“在箱子里。”
“打开我看看。”
“死了，有什么好看的，现在怎么办？”
妻子见丈夫惊慌失措，蹲下身子想打开行李箱，“还能怎么办，报警啊。”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第一次看到尸体，妻子也吓了一跳，她匆忙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人不是你杀的，警方一定会调查清楚。”
“可如果抓捕到人呢？我不想坐牢啊……”
妻子面色一寒，
“你冷静一点，只要我们给警方提供线索，只要抓到那个乘客就没事了。你看着我，听我的……打电话报警，快点。”
雨水仍在不断的冲刷，试图洗清罪恶，让欲望得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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