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久才能到？”凌飞伸了一个懒腰，口气平淡。
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在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悄然淡化……他仿佛与周世光挑明关系，就像掀开了遮掩的面具，让他能够大口呼吸面具下的新鲜空气。
周世光朝着后视镜撇了一眼，继续专注开车，与凌飞多说一话，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这种内心上折磨让他非常难受……凌飞冷笑，从口袋中取出一把指甲刀，漫不经心的修剪指甲。
两个深仇大恨的人挤在一个窄小的车厢内，气氛虽然诡异，但终归还是找到了某些平衡点。
凌飞也愈发的肆无忌惮，“我知道你心理打的什么主意。”
“知道又怎么样？你可以现在就走，我不拦着你。”周世光冷笑，内心的愤恨在脸上一览无余。
他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风水宝地，将凌飞直接埋了。
可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将复仇者和凌飞，绳之以法。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没有任何理由错过，这也是他唯一一次为自己的过错，赎罪的机会。
“难得你策划的一场好戏，怎么能没有观众？”凌飞噗呲一笑，“我们三个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对方，你遮遮掩掩干嘛？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调皮……”凌飞轻笑，轻揉着肩膀。
周世光面沉如水，毫无征兆的踩下刹车，确实让凌飞猝不及防的撞击在车座上。然而，后者轻描淡写的姿态，让他更加愤怒。
该死……他沉寂的心态，仿佛从凌飞坦诚之后，就完全失控了。
“下车。”周世光低声喝了一句，率先下车。凌飞冷笑，慢慢悠悠从车门下车，然后冷眼扫视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废弃了大约十年前后的化学物品加工厂，开发商因为担忧修建成小区或者写字楼，化学物品会有毒物残留，影响到后期销售。
后来，政府提议可以修建成游乐场之类，也一直搁置，没有实际意义上进展。
所以，这块地一直处于荒废状态。
但因为距离主城区路程偏远，也是一块埋尸的好地方。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里以前好像是二化吧？”凌飞侧目，看了周世光一眼，“挺会找地的，是快风水宝地，埋你们两个正好合适。”
他整了整衣服，掸去身上的尘土。
“我劝你最好不要废话，到了这里，你觉得你的命还重要吗？”
凌飞耸了耸肩，“怎么也得让我死得瞑目吧？你就不怕，不能让他亲手报仇，会闹出什么事来？反正死在谁手上，都没有任何区别不是吗？”
周世光想想也是，冷声催促了一句，“走吧。”
工厂内，破败不堪，窗户上的玻璃在风雨的侵袭下，多数已经支离破碎，白墙上长满青苔，墙角与楼梯缝隙中有枯草冒出。
凌飞跟在周世光身后，一边警惕的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边提防周世光随时可能做出伤害他的举动。
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原则都能轻易改变的人，谁能担保他不会破罐子破摔？
不是生活将他折磨成这样，而是凌飞给他内心造成的伤痛和阴影，面对自己的仇人，估计也只有他能坦然这么久。
将仇恨埋藏在心底，需要多大的忍耐？
凌飞不懂，他的仇恨，隔不了夜。他迈步走上二楼，终于见到了那个人，背对着他们，屹立在窗前，目视远方。
听闻脚步声，他缓缓转身回头，脸上没有任何遮掩，嘴角挂着淡漠的笑容，“你们来了。”
他的声音清淡，听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凌飞面色惊变，失声道：“怎么会是你？”
同样，周世光也难以置信，眼前温文尔雅的男人，怎么会是复仇者，“是你？”
男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是我……”
“你就是秦峰，秦峰就是你？”周世光对这个男人，反而没有任何恨意，有的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
即感激，又气愤。
感激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气愤他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又让他无可奈何。若非这次，他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三言两语将他坚持多年的一切，彻底打碎。
或许，这辈子他都无法抓到复仇者，这是他职业生涯上，为数不多的污点。
“你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你应该不会阻止我吧？”他像和深交多年的朋友之间，简单的交流。
“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原则。”
“原则？当你带着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你还有所谓的原则吗？”
男人脸上和煦的笑容，在周世光眼中异常刺眼，他叹了一声，“收手吧，把他交给我……你也跟我回去，我会向法官求情，你……”
“交给你？三年前如果你能抓到他？周宣会死吗？”男人冷冷看着周世光，眼中满是失望和恨意，
“你知道周宣怎么死的吗？是他，是他找蔡堂龙杀的……什么狗屁自杀。”
他在失控的边缘徘徊，“指望你们？你们拼什么？拼所谓的证据确凿，所谓的法律？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你连为自己女儿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一声声呵责，就像一个个无形的巴掌，狠狠抽在周世光脸上，他内心充满愧疚，对女儿的愧疚，对自己无能的愧疚。
从头到尾，他似乎只对得起头顶的国徽……可现在呢，他连最后的尊严都丢弃了，只是他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他面沉如水，双拳紧握，张了张嘴，想继续辩驳。
却被凌飞打断，他仿佛看着两个跳梁小丑，目光在周世光和男人身上来回扫视，笑道：“你们都决定好了，是不是也应该问问我的想法？”
两人沉默，凌飞继续道：“不过，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这么久，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我报仇，为什么要等到今天？”
“死？对于你来说只是解脱，我要做的是，让你失去一切，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然后，在杀了你……”男人咧嘴，似乎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很好，这个方法不错……”
两人四目相对，火星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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