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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舞中文 >> 刘备别传 >> 第9章 复仇

躲藏起来的刘备、钟离皋二人本想答浩身受灭家之痛,能够迷途知返,欲要放过他一家性命,岂料恶徒顽劣,不思悔改,变本加厉的残害百姓;二人又想,因为自己做事不密,连累松树寨村民遭受磨难,心中多有不忍。便于松树寨百姓被拘拿的次日潜入范阳县城,趁着夜深人静之时避过了答浩门前的守卫,翻墙头摸进答浩居室,将其一门斩尽杀绝。二人杀人早已杀红了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跃入县衙也顺手把县令枭了首,将首级悬在了县衙梁上。

之后二人潜入县狱打晕看守的牢子,趁机把狱中拘押的囚徒,不论好坏尽皆释放。乌泱泱的人群像惊慌失措的麋鹿一样四处乱窜,刘备、钟离皋也被分别裹挟着在街道上东奔西撞。这混乱的阵势连刘备也没有料到,他顾不上招呼钟离皋,只能晕头转向的跟着人流疯跑。

县狱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其他狱卒,狱卒们又鸣锣鼓噪起来,招引了不少皂役、县卒,这些人等纠合在一堆有百八十人,个个明火执仗,见叛逃的囚犯人多势众,多是吓得脸色煞白,两股战栗,不敢正面拦阻,只兜着乱民的屁股随后鼓噪着。

囚犯们平日里多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家,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也是战战兢兢缩头缩脑的。被县卒们的阵势一吓,这些胆怯的乡民反倒不再四处乱窜,欲要抱团取暖,推推搡搡的汇成了一股人流。

惊慌失措的囚犯中不乏有些胆大的,寻了火种,四处点火,来阻挡身后跟随的衙役县兵。街道两旁的房屋多有点燃的,火势越烧越大,渐渐有不可控之势。

慌乱中的囚犯们晕头晕脑的竟然找到了县城大门,惊慌的人群不知道打开城门再逃,呼啦啦一下子挤满了城门洞,你推我抗的,挤的是密不透风,想要转身却是不能够了。

前进的道路被阻,一向胆小怕事的庄稼人恐慌不已,有哀叫的,有吵闹的,有哭泣的,乱糟糟的,透露出一片绝望,城门洞内惊恐的气氛骤然上升。

城门洞外的人不知道前边的情况,只知往前推搡,不料却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巨力,年久失修的翘了板的柏木城门吱吱呀呀的,终于没有承受住这股巨大的力量,嘎吱嘎吱的折断了向外倒下了。

靠前的十几个人无法防备,躲无可躲,也纷纷被后边的人群猛力推倒,然后被千百只脚狠狠地踩踏在地上,骨断筋折,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裹在了众人的脚下,踢踏到了远处。众人越过城门后,这些人早已没了人样,成了一滩烂肉血水,和着泥巴混在了一起……

出了城的人群像受了惊吓的麻雀一哄而散,转眼间便都没了踪迹。刘备找寻不见钟离皋,站在肃杀的黑夜里,稳了稳心神,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匆匆去了先前的藏身之地。此时,范阳城内更是弥漫着惊恐的气息。县令、县丞都已毙命,如今县内最高的官员就数功曹史了。这个功曹史姓唐,也是本县的豪富,靠贿赂上官才得了这个官职,平时贪财,没什么才干,拍马逢迎倒是有一套,知道这事情闹大了,越发没了主意。本县的县尉倒是一个有些胆略见识的人物,劝解功曹史一面速令范阳县卒追捕乱民,让各乡里派丁壮协助,并请临县注意严查乱民迹象;另一方面连忙往州里送急递,介绍此间发生的情况,只说囚徒造反,杀了县令县丞,暴民四窜,请示上官调兵弹压。

唐姓功曹史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样样遵行,县卒全部散出,各行其是去了。这下可苦了四散的囚徒,虽说他们情急之下不要命的奔逃,但一来大部分人在牢狱中颇受严刑拷打,加上肚腹饥饿,见此刻已逃出县城,情形不甚危急,步子便慢下许多;另有一些顾家的,出了城门便不要命的往家里奔去。只有一些脑筋机灵些的、胆子大些的可着劲儿的绕着道儿单独逃生。出城时乌泱泱的人群早已化成三三两两的影子,作鸟兽散了。

这种情况却方便了官府拿人,路上走的、沟坡里藏的、躲在家里的,只要是遇见官兵的,都像待宰的小鸡一样被提溜去了,不到两个时辰十亭倒被擒去了四五亭。离县城近的乡里也早已接到县里消息,一边照着县衙下发的名单挨户查看,一边组织青壮举着火把随着官吏沿路搜查,到处都能见到鸡飞狗跳的景象,倒也很是壮观。

刘备在藏身之地躲了一天,左右就是等不到钟离皋的踪迹,见情势甚急,不敢在一个地方久留,连着换了四五处地方。日日潜身缩迹,昼伏夜出,只以野食果腹。躲了十几日,还没有钟离皋的消息,刘备料想以他的身手,区区县卒衙役那里是他的对手,便挑人烟稀少之地往西走,折向中山了。

从广昌进入上谷,刘备方才敢晓行夜宿,兼程赶路。刘备还不敢直接回乡,特意绕道北上,从潘县顺着㶟水趋向广阳,自崇山峻岭间取道良乡,才直直南下奔向涿县。东躲西藏将近一月方才回到楼桑。

此时除夕早已过去,已经进入光和六年的二月了。临近家门,刘备知道自己蓬头跣足、足肤皲裂的模样不能见人,遂挑了晚上人定时分回家。

机灵的黑子在刘备靠近大桑树的时候就已经嗅出了他的气息,轻轻吼了两声,便窜出院子摇着尾巴迎了出来。刘备见到黑子也非常兴奋,蹲下身不停地抚摸摇晃着黑子硕大的头颅,黑子不停的哈着热气舔着他的手和脸。

此时,漆黑的屋子里点起了一盏萤火油灯,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柳氏转身疾步出了屋子,招呼刘备进屋。借着屋里昏黄的油灯,柳氏不言不语,一脸疼爱,哆嗦着手抚摸着儿子的脸庞。

刘备早已冰凉的心蓦然涌起一股股热流,眼窝不禁一热,滚下了滚滚泪珠。刘备双腿一软,顺势跪了下去,依偎着柳氏哭诉道:“娘,孩儿不孝,孩儿回来了。”

离家一年多,遍历郡县,游行万里,饱餐风霜,一路上见了太多世道的不公,看了太多的邪恶,遇到了太多的磨难,所有的委屈、无力、愤懑、压抑、无奈,在此刻全都化作一行行的热泪,粘在母亲身上,滴落在黄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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