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牙齿狠狠地咬下死皮重重地啐了出去。
疯了！
真是疯了！
看着城下那个披甲戴挂的老人，姬无伤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
“还好他们人不多，不然还真被这老匹夫给攻下了。”
“不愧长侯之名。”唐子澄瞟了一眼垮塌的城墙一角，当真险之又险，幸好魏亟后继无力。
“父王的人不知何时才会到。”姬无伤生出几丝疲倦，看向大燕方向，完县离大燕并不远，可为何需要花费如此长的时间？
难不成生了变故？
魏亟不敢有丝毫松懈，一旦他泄了气，手下的士卒绝大部分定然会成为逃兵，离开这个绞肉场。
战事到了现在，双方人马都疲惫到了极点，都是靠那一口气硬撑着，谁先松了那口气谁就输了。
“侯爷。”
一骑快马携裹着风尘冲到魏亟身前停下。
“齐国方向有数万人马正朝此赶来，打的是田氏旗号。”
“田氏？”
魏亟一愣，心中生出无数个念头，这时候田氏来插一脚？
“完县破矣。”
周甫笑着点点头，“燕齐之间的纷争，说到底是姬昌和田氏之间的纠纷，田氏既然来了，目标就是完县。”
魏亟长叹一口气，“完县是破了，可惜最终却是落于田氏之手。”
“这非是坏事，有田氏镇守完县，燕人再想经此出兵我大晋，怕是不可能了，而姬昌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田氏占这便宜。两相牵制下，我们总能好好喘口气。”
“是啊！已经很久未曾如此疲累，收兵。”
鸣金之声响彻四下，晋军迅速后撤，收拢人马后缓缓朝晋阳方向而去。
姬无伤不解地看着退去了晋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就走了？
“这老匹夫就这么走了？难不成他以为我会去追击？”
唐子澄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离去的晋军，眼光居然瞥到另一个方向烟尘漫天。
“呵，原来如此。公子，我们也该走了。”
“走？为何？”
唐子澄抬手一指，那漫天的烟尘里隐隐可见人影，虽看不到旗号，但那个方向，来的当是齐人。
“田氏真会挑时机，这城……。”姬无伤十分不甘心就此离去，可一把火烧了，又觉得可惜，“迟早我会拿回来，走！”
等待田剡的是一座空城。
塌了一角的城墙，暗红色的泥土，一摊摊黑色的焚烧尸骨留下的余烬，当中甚至能够看到没捡干净的人骨。
随处可见破烂的兵器甲胄，若是完全收集起来，可铸千套兵胄。
进入城内，同样惨烈如斯。
石板铺就的地面还有积血，举目所见的建筑皆成了残垣断壁，空气中除了血腥气还有重重的焦糊味，有些地方还冒着黑烟，有火苗在跳动，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
“整顿一番，燕军不会善罢甘休。”
当下齐人的军队进了城，将整座城清空，同时修补城墙，以备御敌。
梁城
杞六揉了揉肚子，感觉还没吃饱，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赵氏的伙食，自打几天前混入赵氏的军队，他压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哪怕是今天这顿，加了量，他还是觉得太少。
“都给我精神点。”
听着上官的训斥，杞六又不满地嘀咕了几句。至于后面的话他没怎么听，忽然他反应过来。
攻城？
难怪加了饭食。
杞六兴奋起来，来了这几天，梁城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没打探清楚，身边的人也不知道，现在终于可以探知梁城的事情，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连饭都不让人吃饱！
在杞六焦灼的等待下，终于响起了进攻的号角，赵氏的军队浩浩荡荡向梁城发起了进攻。
杞六跟随着进攻的赵氏军队来到城下，城头出现了一排人，他仰目看着，一个个分辨。
长曦公主！
帝师！
杞六咽了咽口水，其他人的身份他不关心，能在这里看到公主和帝师已经足够了。
激烈的厮杀开始了，杞六没心思再去关心战场，而是想着得赶紧离开这，把这里的事告诉二公子。
至于为什么赵彻要这样做，这已经不重要了。
陈桥
嬴政皱着眉，看着手上的探报。
芈云的军队正向陈桥进发，对方有五万大军，而自己手中只有两万。
“楚人多半是冲你而来。”
“风陵渡一战，楚人损失惨重，这么好的机会若是我，我也不会错过。”
苟句沉默了一会儿，“我们来此，只为助晋平叛，楚人可不是叛军。眼下，我们只能退走，再择机行事。”
嬴政谨慎地点点头，事到如今，形势复杂，自然要小心一些，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都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两人对视一眼出了营帐，刚好看到一人从马上跃下身来。
是杞六。
“见过公子，见过将军。”
“可是探知到梁城的情况？”
杞六喘了口气，“长曦公主还有帝师都在梁城。赵彻发起了一次攻击，失败了，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准备再攻。”
“长曦在梁城？”
嬴政失声叫道，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赵氏不是投靠了陛下么？怎会如此？即便帝师在那，想来也不至于此。”
杞六挠了挠头，“我听阵上叫骂，此事与许詹有关。许詹有一孙儿唤做许凉，守城的正是许凉，赵彻害死了许詹，当时公主和帝师也在不寿山，属下猜测，多半是为了灭口，以防走漏风声。”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苟句开口道，“若这个消息传出去，除了赵氏亲军外，整个大晋的都会视赵氏为敌，到了那个时候，无论大晋最终如何，赵氏必被除名。”
嬴政心乱如麻，苟句的话他没听进去，他猛地拉着杞六，“梁城守军几何？赵彻人马几何？”
“属下大概估算了一下，梁城守军应该不足三千，多是陵卫，城中守成物资匮乏，赵彻目前有三万余人，还有不少人马正赶过去，梁城坚持不了几日。”
“传令，集结人马，去梁城。”
“是。”杞六匆匆去了，苟句不解地看着嬴政，现在去梁城无疑要和赵彻的人对上，以少对多，哪怕对方是疲军，死伤也不会小。
“公子……。”
嬴政抬了一下手，“我知你要说什么，此去梁城是为不智，但我与长曦一起长大，她如我妹妹一般，我岂能见死不救。”
苟句摇头苦笑，“公子放心，我定当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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